林泰来不满的说:“县尊你这样做,违反了原则,有徇私之嫌!
就算程序上一时不好判决,也该先把我这被告凶手拘押在牢啊!”
聂知县看着林泰来,十分不可思议,难道你林九元目的就是为了坐牢来的?
如果你想坐牢,应该去诏狱啊!那里才是你这样人的应许之地啊!一个破县狱有什么值得你感兴趣的?
林泰来威胁道:“如果县尊企图徇私放纵人犯,那我就上告!反正府衙距离也不远,去府衙坐牢也一样!”
聂知县知道,只要林泰来上告,自己必定就挨处分!自从做官以来,从未经历过如此蛋疼的事情。
最后聂知县万般无奈的对刑房书吏说,“你去吩咐县狱,将狱中前厅收拾一间出来,给九元暂住!”
林大官人连忙插话说:“一间不够,我想多带几十个随从,以便护卫自己。
万一我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故,只怕要连累到县尊。”
几十个随从?书吏为难的看向聂知县,但聂知县面无表情的说:“照办!”
冯时可一直没有走,就坐在刑房里等结果。
他听说了林九元坐牢的事情后,立刻离开了县衙,直奔城南徐太师府。
此时也只能请徐家家主徐出面,看看事情能否转圜了。
“林九元到底想做什么?”人生经验极度丰富的徐听了冯时可的情况通报后,心里万分疑惑不解。
可以说,徐老太公一生阅历远超于别人,天下没几个能比的。
他幼年母丧,而父亲徐阶被发配外地做官,只能孤苦伶仃的长大。
成年后徐到京师投奔父亲,然后就帮着父亲徐阶与严嵩父子斗智斗勇,还要给嘉靖皇帝修宫殿,被嘉靖皇帝亲手升为太常寺少卿。
老年后徐回乡大肆兼并土地,结果又被海瑞收拾了,因为政治因素判罪流放,然后又被赦免。
总而言之,一辈子侍弄过嘉靖、严嵩、亲爹徐阶这样的顶级人精,又被高拱报复过,又被张居正捞回来,还挨了海青天几大棒子。
可以说,徐老太公这辈子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
但此时他也也陷入了迷茫,完全不能理解林泰来的行为。
“你更熟悉各方面状况,你又是怎么看的?”徐对冯时可问道。
冯时可答道:“我只能想象出,如果林九元在华亭县坐牢的事情传回苏州,必将引发巨大震动!”
徐叹口气说:“这次或许是林太仆贪心了,我先去素园探望!”
素园就是林家的园子,也是目前林景的居所。
徐和林景约为婚姻,是儿女亲家,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探望。
等徐和冯时可赶到素园的时候,却见林景仰躺在内室榻上,嘴上已经没了“把门”的,疼的说不出话来。
人倒是还清醒,没有被打出精神问题。
而十二岁的独子林有麟正站在旁边,抹着眼泪,这也是徐幼女的未婚夫。
林太公子嗣艰难,年近半百才老来得子,所以现在也不过十二岁,还无法顶门立户。
林景不想说话,只是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亲家徐。
徐没奈何,答道:“我尽力而为,帮找回赔偿。
但你可能弄错了一件事,那二十万金不是朝廷的银子,而是林泰来的银子。”
探望过亲家后,徐就又来到华亭县县衙,进县狱去探视林九元。
走过了戒备森严的县狱大门,又穿过一道阴森狭隘的甬道,这才进入了县狱内部。
便见狱中前厅外站着数十条大汉,其他书吏、狱卒都被赶了出来,只能蹲在墙角办公。
三间前厅的窗户都打开着,透过窗户还能听到里面的男女混合浪笑声音。
久经世故、阅历丰富的徐老太公对此无动于衷,仿佛坐牢就应该是这样的。
他只朝着窗户里叫道:“林九元!老夫来探视你了!”
林泰来搂着个美人,现身在窗户里,答话说:“怎敢劳动太常公!”
徐曾经官至太常寺,所以可以尊称一声太常公。
徐苦笑道:“明人不说暗话,林景被打惨了,九元君出些赔偿如何?”
林大官人冷笑几声说:“我堂堂翰苑清华、九元真仙、文坛第一副盟主在你们松江府华亭县,都被坑到坐牢了!认罪伏法了!你还想要我怎样?”
徐顿时被噎住了,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忽然感觉到,林泰来坐牢这事,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有点以退为进的味道。
虽说表演成分比较大,但从名义上来看,以林泰来这身份坐牢确实是受了天大委屈。
可还是不能理解,你林泰来表演出受了天大委屈又能干什么?又能获得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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