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朱翊钧很重视新型火器的研发。
他知道只要大明的火器进入到一定层次,游牧的民族就只能做些歌舞上的表演,而带兵的将士也不可能觉得依靠自己的才智和悍勇家丁就能夺得天下,因为只要他得不到整个国家的支持,没有足够的动员能力,他就不可能大规模获得弹药补充,从而导致他再善战也最终敌不过刚刚经过短暂训练的新军。
这一天,将作寺在造出自生火铳也就是燧发铳后,朱翊钧就特地驾临了将作寺,亲自在将作寺试射了一次自生火铳,然后还与将作寺的赵士祯等说了一番自己对火器研发的展望。
接着,朱翊钧就再次拿起赵士祯已替他预装好火药的大明新制的自生火铳,而对着准星,又朝眼前的靶子开了一枪。
随着一股强烈的后坐力往后一撞,一股白烟在这时就出现,而前面的靶子也再次出现了大洞。
朱翊钧对此展颜一笑,就把火铳递给了赵士祯,说:“做好保密事宜,除非有必要,尽量不要让底下的工匠知道造此铳的全部过程。”
“臣明白!”
“陛下也请放心,从用石墨坩埚加柳条炒铁发造新铁,到新铁打造铳管,然后到火镰和火镰簧这些关键材料的制造,就算有人想全程熟悉也很难,毕竟隔行如隔山,这里面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赵士祯从旁说道。
“朕知道,自然科学这块,算学是基础,郑王、帅嘉谟他们,现在已经在这方面有不错的建树,对新出的微积分都很有贡献;”
“物理和化学还有生物,则是很重要的方向,现在戚兴国和万炜两驸马在物理方面做的不错,一个收集到了电,开始发现了电的一些规律,一个和利玛窦这些人把运动规律和自然现象总结的很好,还明确了当如何实验;”
“西方那个伽利略的学问,也被他们仔细的研究了一遍,朕甚至因此已经下旨,让去欧罗巴的远洋船队把伽利略召来皇明,进一步促进这类学问的进步;”
“而生物方面自不必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受宫廷刊印的《天演论》,而研究遗传方面,周王已经开始在自己王府试着让豌豆杂交。”
“正因为各类学问上,大明有了长足的进步,利用实学思想总结出了客观存在的规律,在各类学问建立了基本的体系,而才有了今日许多技术方面的进步,一个人要想真的彻底掌握一些关乎国家安危的技艺秘密,就得在各类学问上精通才行,这类天才太少,所以一个人要想尽知造自生火铳的全部技艺是很难。”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一些关键的技艺方面,还是要谨慎为好,毕竟外番也并非没有自己的人才,说不定我们泄露一点,人家就能取得很大进步,进而危害社稷的长治久安。”
朱翊钧这时继续说了起来。
赵士祯拱手称是,然后就道:“陛下圣明,臣等谨记。”
接着,朱翊钧又问赵士祯:“卿和戚卿造的蒸汽机造的如何?”
“回陛下,还在改进中,眼下还只能用于抽水,但万驸马的大气压实验和总结的大气规律倒是给了臣等启发,臣等正想办法避免热损失进而造成动力不足的问题,不过这也还需要我们在温度变化方面有更深的认识,自然界中,气体一遇冷就会凝结,进而失去飘逸于空中的动力,如何避免汽缸因为遇冷而影响动力,是臣等现在努力解决的问题。”
赵士祯回道。
朱翊钧前世对什么蒸汽机也知道的有限,毕竟他所处的时代已经是计算机时代,动力已经是电和磁提供的动力,所以他现在对蒸汽机其实还没赵士祯清楚,也就只鼓励了一下赵士祯后就回了西苑。
“河套的战事怎么样了?”
朱翊钧回西苑后就来了侍御司,问起申时行和戚继光等执政公卿来。
戚继光回答说:“据铁岭侯报,火落赤部已经出现沿贺兰山南下,要襄助叛军,大有要与他所率兵马交战的可能!”
“那就战!”
朱翊钧当即说了一句,就道:“这些胡虏也该狠狠地剿杀一番,免得真以为汉人只知道种田织布不知道杀人饮血!”
戚继光拱手称是。
这时,朱翊钧就看向申时行说:“申师傅,朕记得你向朕允诺过,在任期间要收复河套,朕知道,你这是早就瞧出来,推行本国子民贵于外番的礼,必先使河套这些虏多汉少的地方先乱,而要先收复河套使鞑靼诸部可控,所以才有意将收复河套作为目标。”
“而现在,朕希望卿要清楚自己的目标,不要轻言放弃。”
“收复河套本身不难,难在有人不想他收复,卿亦当谨慎处之,但卿当放心的是,朕不会因河套难复而罢卿杀卿,朕只会杀敢明言祖宗之地而可弃之人。”
“朕近来观史,有司马光之辈弃地之举,实非圣贤忠臣之举,不配进文庙,故下旨,将司马光撤出文庙!”
朱翊钧突然说道。
朱翊钧这么一说,在场许多大臣皆面露惊骇之色,但没有一个人多说什么,毕竟这个时候谁要是反对撤司马光,那皇帝肯定反问他是不是要主张放弃河套。
申时行这时也立即口称遵旨。
按理,司马光这种宋朝的官,跟明朝关系其实不大,但朱翊钧突然提起这个自然是敲打如今的一些守旧派,而向天下人表态,别想阻止收复河套,他这个皇帝意思已经很明确,河套是一定要收复的,而且就是要借着这次叛乱要收复河套。
“奸党这是没把我们的奉天靖难之事当回事,甚至还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收复河套而粉饰自己于国有功的机会!”
“真是欺人太甚!”
正和曹子登一起下棋的哱拜在看见朱翊钧的这份旨意后直接抓起云子,往地上一摔,而在黑子飞溅时,就说了几句,然后看向曹子登说:
“你说,这朱翊钧为什么要这样做,内外搜刮那么多钱财,存在内库太仓,然后给他朱家多传几朝国运不好吗?”
“干嘛非得为了把卑贱的汉人庶民当人看,为了他们活得有尊严,不惜耗费大量国帑来东征西讨!”
“这是鄙人也想不通的地方,有时候也都怀疑他是不是朱家的人。”
“只能说他朱翊钧是被奸党彻底蛊惑了,不顾祖宗的宗庙基业,只任由奸党破坏贵贱之序。”
曹子登也苦笑着回了几句。
哱拜则跟着说道:“有时候想想,我哱拜这个内附的番将都比他朱翊钧更把朱家的宗庙基业放在心上,乃至现在起兵,也还是先认他凤阳朱家的庆王为君,见庆王必下跪,而不敢有不敬之意。”
“谁不是呢!”
“有时候觉得,若论忠,我们才真的更忠于朱家的宗庙社稷。”
曹子登跟着说道。
哱拜跟着点头,很是得觉自己高尚且伟大,道:
“如果是大明太祖在世,也会觉得我哱拜比那些奸党更忠,说实话,若非奸党乱政,我是真没打算起兵的,因为我虽为番将,但是早已决心做大明朱家忠臣的!”
“只是现在朝廷乱了贵贱之序,要乱天下,才不得不起兵靖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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