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动军队需要时间,倘若五十万大军真要攻城,我们今日出发,等赶到了,城也没了。”
“那为何不动用亲卫,把宋胤和元兴抓起来?”
曹木青笑道:“用什么罪名去抓?”
“他都要谋反了!这个罪名还不够!?”
曹木青淡淡道:“证据。”
“五十万大军未有调令,擅自离开驻地,陈兵北直隶,这个证据还不够?是不是非得等他们打到明德门,你才肯出兵?”曹静女咬牙怒斥。
曹木青继续道:“他们是离开了封地,可他们只是驻扎在城外,又没有攻城的打算。”
“你……!”曹静女被曹木青的诡辩气到噎语,随后目光猛地沉了下来,手掌按住腰后的刀柄,“曹都护,卑职想问你一件事。”
曹木青道:“问吧。”
曹静女死死盯住他说:“你是不是也站在宋胤那边?”
曹木青摇头道:“我哪边的都不是,我的立场从来都只有南齐。”
“既然是为了南齐,你就应该勤王靖难!”曹静女冷冷地说。
她的手依然没有离开过刀柄。
曹木青叹了口气,放下茶杯,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事物,递给曹静女。
那是一封已经拆开过的信。
曹静女看了他一眼,然后抽出信纸,迅速浏览过一遍上面的内容,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她抬起头看向曹木青,嗓音颤抖着道:“这是真的?”
曹木青缓缓点头。
信上有八位柱国的名字,每个名字上,都有一个血手印。
这八个人名与血印,都是八位柱国亲手写下。
曹木青道:“他们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因为这件事。倘若我们真的对宋胤动手,三位柱国便会立即举兵叩关,到时候,我们唯一的下场,只有玉石俱焚。”
曹静女眼神一阵阴晴变幻,“这是宋胤的缓兵之计。”
曹木青摇头道:“泰安王绝不会拿这件事来开玩笑。”
“那我们就活捉宋胤,逼他们退兵!”曹静女道。
曹木青说:“不行。”
“为何?”曹静女斥问。
“老凤台的齐凤栖,也入京了。”曹木青缓缓道。
“那就把他引到皇宫,让长公主主持宫禁大阵,镇压他。”曹静女道。
皇宫里的大阵一旦发动,就算齐凤栖是归神境的修士也绝对无法脱困。
“可要是镇压不住呢?”曹木青问道:“之后又该怎么办?”
曹静女一时间想不出办法,最后恶狠狠道:“那就拼了!”
“拼了?”曹木青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曹静女满面怒容道。
曹木青负手站立,道:“你能拼,我却不能拼。”
“你怕了?”
“我也是人,当然会怕。”
曹静女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如同死人般幽寂。
“那你把兵权交给我,我来。”
曹木青摇头道:“我并非怕死,而是怕南齐拼不起。”
“曹指挥使,你有没有想过,为何皇帝陛下会对宋胤处处忍让?除了皇帝陛下打不过他之外,更因为他需要泰安王来牵制那些拥兵自重的柱国。一旦没了宋胤,八位柱国便会各自为战,裂土封王。”
他缓缓踱步,“我历经三朝,从成祖那一代就跟随皇位上的人南征北战,南齐是我看着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它因何而昌盛,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我也更能明白,它是有多么的脆弱,一场战争,就有可能毁了它。”
“怕死?呵呵,说句不客气的话,你老子我在战场上流过的血,比你小时候半夜上茅房的次数还多。光是率死士陷阵就有三十多次,每次到最后只有两三个人活了下来。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朋友、敌人,大都已经不在人世,只有我还站在这里!”
刚刚还因为儿时糗事被揭底而恼羞成怒差点揍他的曹静女,此时又被亲爹的气势所震慑。
“我不怕战死沙场,我只怕国将不国。”
曹木青年轻时,没读过什么书,只记得小时候窗外有个穷困潦倒的老儒生,经常翻来覆去的念叨着一句话。
后来到了战场上,他才真正体会到那句话的含义。
“国破家亡,惶惶如丧家之犬。”
他一开始本不肯配合嘉年曹静女审问方晓田,就是担心会牵扯到泰安王。作为统领上十六卫,京城十八万亲军的头子,曹木青手里的情报,只会比曹静女等人更多。
可他之所以压下这些情报,是因为还不到时候。
一旦这些情报暴露出去,南齐就有被分裂的危险。
宋端祥看得出曹木青尴尬的位置,知道他心中所想。
所以他才会当着曹静女的面调侃曹木青。
可现在,泰安王又把另一个选择,摆到了他的面前。
一个也许兵不血刃,就能结束这一切的方法。
如果能保证南齐,曹木青就没理由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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