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大方签下名字,这才笑问道:“什么约定?!”
“不平等条约一百条。”吕娴笑道:“要记住了,完不成,我会将这白纸黑字示众,想来父亲也丢不起那脸。”
吕布混不在意,道:“哪一百条?!”
吕娴轻轻笑了,道:“我想一条,便先实行一条,想不起来的,便先空着。”
以吕布这作妖的性子,几条哪里够。她还嫌一百条少了呢。
吕布轻诺,笑嘻嘻的道:“行,便是一千条,为父也答应我儿。”
“爹最好别说大话,到时做不到,羞的可不是女儿。”吕娴笑道:“我便先说几条吧。父亲,这几日父亲可有什么感想?!”
吕布不说话了,愣愣的看着地面,良久才道:“男子汉大丈夫,却受这等子的鸟气,实在憋屈。”
“父亲这几日就没反思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吗?!”吕娴的语气严肃了下来,将纸慢吞吞的叠好,放到袖中去,眼神寡淡的看着他。
吕布看着她的动作,还有看过来的眼神,连背都不自觉的挺直了,喃喃道:“我儿也与貂婵一样,怪我了?!”
爹是比较亲昵的称呼,称父亲是正式称呼,一般是为示尊敬,以及生疏。而吕布便是再蠢也知道此时的吕娴是冷漠而生硬的。
“父亲心中想到的只是我与貂婵怪父亲?!”吕娴长长一叹,道:“当世英杰,英雄气短,迟早短命,堂堂天下第一的男子,却不能立足于天地之间,岂不悲乎!”
吕布吃了一惊,道:“我儿为何咒我?!”
吕娴不理他,只是低声道:“可怜我母亲,迟早也要受屈,貂婵更是会落入他人之手,还有我,迟早也会受辱而死,与其如此,不如出家干净!”
说罢便红了眼圈。
吕布又慌又怒,道:“我儿这是何话?!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怎么不至于此?!”吕娴道:“父亲明明英勇无敌,当年诛杀董卓,却没本事留在京中,不正是英勇无谋?!此番在徐州,更是要看袁术脸色,堂堂英雄都看此人脸色,我与母亲,貂婵不过是后院女子,迟早也要死无葬身之地!”
吕布心中悲愤,又羞惭起来。
吕娴知道他这样的人,若是与他好生相劝,他必听不进去。一个自负到从不会反省自己的人,遇到挫败,只会自怨自艾的人,能指望他听进去忠言?做梦还差不多。
“所以才说父亲英雄气短!”吕娴怒道:“父亲只有英雄之气,却无英雄之志!又有何用!”
吕布去拔剑,胀红着脸道:“大丈夫立世,让妻女如此受辱,不如一死!”
“好!”吕娴拍手道:“父亲死则死矣!一了百了!省得作出女子之状来要死要活!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父亲之死,只是匹夫之死,无仅天人悲乎,还会拍手称庆!”
吕布见吕娴不光不拉自己,还怒目说出这种话来,一时又悲又恼又羞又怨,将剑一丢,道:“为父竟是活不得,死不得了。”
女儿还说他状若女子般要死要活。
吕娴都想翻个白眼给他,说真的,吕布这个人,说他会自杀,她死都不信。项羽这种暴脾气会羞愤自尽还差不多。
“项霸王乌江自尽,至少成立过一番功业,而父亲便是死了,谁会为父亲而悲,谁又为父亲而祭?!父亲便是死了,也只是匹夫之死,天下人,无人可惜!”吕娴道。
这一番重话,说的吕布脸色发白,恍恍惚惚,脸色忽青忽白,眼神忽喜忽忧,茫然不知所措。
“父亲之勇,不输项霸王,楚霸王可立大楚,父亲就未曾想过这志?!”吕娴道:“也是,父亲既然一手好牌,打到此种地步,无有志向也是难怪至于此地,从京被人赶出来,东奔西走,无处容身,惶惶如丧家之犬。如今只居徐州,还是从刘备手中抢来的,哪里又比得上项霸王之志?!”
“我……”吕布脸色青白交加,竟失语了。
“父亲啊父亲,你真的是个神人,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错的,一步错,步步错,错至于此,不该反思己失己过吗?!”吕娴道。
“我儿……”吕布拉住她,一副惶恐状,道:“为父该如何做?!”
“……”吕娴也真的是服了他,一遇到事,就没主张。
“男子立世,当迎难而上,而天生英雄,更该立英雄之志!”吕娴道:“父亲,就不想扎根徐州,立下万世基业?!”
吕布怔住了,道:“留,留下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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