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们也只能微微叹口气,来表达他们的心情。</P>
“方大人府上不便,咱家也不多留了,这便告辞。”</P>
“有劳内侍跑一趟。”</P>
小太监传完旨意,朝方孝孺一拱手,便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去。</P>
方孝孺回过头来,看着跪在方中愈身边的陈堪,不由得皱了皱眉,淡淡地开口道:“元生,过来!”</P>
陈堪暗叹口气,慢悠悠的起身走到方孝孺身后。</P>
方孝孺也没有多说,转身出了灵堂,便朝着书房走去。</P>
看着方孝孺的背影,陈堪不由得又叹了口气。</P>
这一次郑氏逝世,受到打击最大的,莫过于方孝孺这位半百老人。</P>
陈堪出京的时候,方孝孺的头发还只是花白,但现在的方孝孺已是满头白发。</P>
本就瘦小的身子更是佝偻下来,不到六十岁的人看起来如同七老八十。</P>
师徒二人进了书房,陈堪合上房门,膝盖一软便跪在了方孝孺面前。</P>
原本还想开口训斥的方孝孺看见陈堪的动作,话到嘴边,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P>
“你说你都走了,又回来干什么,私事公事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啊?”</P>
方孝孺神色黯然地坐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陈堪一眼。</P>
陈堪一言不发的跪在方孝孺面前,只是听着他的训斥。</P>
公事固然重要,但他终究不是什么圣人,他也有七情六欲。</P>
但,他也不可能去反驳方孝孺的话。</P>
看见陈堪的样子,方孝孺皱了皱眉,也没有继续训斥。</P>
“起来吧!”</P>
陈堪依言起身,静静的侍立在方孝孺身旁。</P>
方孝孺说道:“这一次陛下叫你去云南,你就该一路走到云南,你现在回来,只怕有太多嗅觉敏锐的人会察觉到不对。”</P>
陈堪面无表情道:“师娘逝世,弟子若是不回来才显得心里有鬼。”</P>
听见陈堪的反驳之语,方孝孺不由得一愣,随即缓缓点头道:“也罢,回都回来了,那就送你师娘入土为安吧。”</P>
陈堪默然的点点头,他特意回来奔丧,肯定不可能只是露个面就走。</P>
怎么也要将师娘送到方氏祖坟。</P>
郑氏一生养育了两男两女,又将陈堪这么一个外人的孩子拉扯长大。</P>
她的一生太苦了,嫁了方孝孺这样的男人,就注定她必须要独自一人撑起一个家。</P>
进入方氏祖坟,是她该得的。</P>
方孝孺也不再多说,只是朝陈堪摆摆手道:“去给你师娘守灵吧,为师想一个人坐一会儿。”</P>
陈堪点点头,迈步出了书房,背对着方孝孺,他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忧心之色。</P>
倒不是担心方孝孺说的那些事情。</P>
在陈堪看来,重启分封制一事早晚都是要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就算泄露出去也不会造成什么大的损失。</P>
讲道理讲不过,大不了动刀兵。</P>
他担忧的是方孝孺的身体。</P>
就凭他刚才和方孝孺接触的几分钟,陈堪便能看出来,方孝孺现在已经是有些精力不济了。</P>
本来这些年他心中就一直郁结得有一口气。</P>
堂堂士林领袖竟然做了贰臣,这样的骂声在士林之中就从来没停下来过。</P>
方孝孺不说,不代表他没有什么想法。</P>
而他的苦衷又没法子对外诉说,毕竟,他投效朱棣也是事实。</P>
本来心中的想法就大,现在陪伴了他几十年的妻子又这样撒手人寰,方孝孺现在就算谈不上是强弩之末,也绝对不像看起来那样风轻云淡。</P>
可惜,他只是一个弟子,一个小辈,除了担忧之外,也根本说不出什么能让他放宽心的话。</P>
忧虑片刻,陈堪收回了思绪,快步回到灵堂跪下。</P>
灵堂之中,自从那传旨淡淡小太监走后,窃窃私语之声便没有停下来过。</P>
许多人都觉得朱棣对郑氏的后事有些薄待了。</P>
毕竟方孝孺的身份地位和声望摆在那里,帝王就算不厚赐,最起码也该按照规矩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给个不上不下的名分让人议论纷纷。</P>
陈堪将方氏和郑氏前来奔丧的族老们的谈话内容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忍不住皱了皱眉。</P>
老实说,在这件事情上面,他对朱棣确实有点意见。</P>
朱棣这事儿办得确实不地道。</P>
陈堪知道当初朱棣为什么用方孝孺,也知道他心里对于方孝孺是有意见的。</P>
毕竟当年方孝孺在朝堂之上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乱臣贼子的,这些年在朝堂上方孝孺也没少给朱棣难堪。</P>
若非方孝孺身上还顶着一个士林领袖的名头,只怕朱棣早就像对待张紞和郑赐一样把他给换了。</P>
但两人之间不管有再多的龃龉,无非就是政见之上的问题,总归两人的出发点都是想要大明更好。</P>
朱棣现在在郑氏的哀荣一事上做文章,难免显得气量狭小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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