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恨也不气恼,“药馆里的各项事物都是经得起岁月的洗礼,而且上头的决定,自有他们的道理。我们这些手下人,好好干活就是了,多嘴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为好。”
“不愧是做掌柜的人,说话都这么好听。”
“何小姐说笑了。”
白孤收回视线,“云水城那边的长洲药馆,只有三楼,没有这种阵法。”
齐家恨仿佛是被一道惊世天雷砸中一般,神情呆愣,托着碧绿色石头的手却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云水城。
长洲药馆。
再加上刚刚那枚刻着“吴”字的木牌。
齐家恨此时心里头激动万分,又悔恨无比。
手持吴老信物,如同吴老亲至,可是能在原则规矩之内,让长洲药馆的人为其做事。
不计次数,不限地点。
这么一尊大神屈身来此,自己竟然这么久才反应过来,怠慢至此!
是为大不敬啊!
齐家恨强行忍住内心的澎湃,问道:“这位公子,恕小的多嘴问一句,您手里的这枚木牌,是何人所……赠?”
本来齐家恨是想问何人所赐,但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说法。
语气委婉些,说不定能捡回条小命呢。
何雁站在一旁,别有深意地看了齐家恨一眼。
不愧是长洲药馆的人,敬奉那位如同敬神。
白孤笑道:“我跟吴老认识,这次出来玩,他就给了我这枚木牌。让我如果遇上什么困难麻烦了,就可以找长洲药馆帮忙。”
齐家恨头脑开始有些晕了,“您与吴老,见过?”
“见过几次,还聊得不错。”白孤脸上笑意更深,“要是没见过,吴老怎么把这木牌给我啊?托人转交吗?”
齐家恨心神摇曳,吞灵境的心境差点掀起万丈波澜,倾覆于此。
与吴老数次见面,聊得不错,还是当面赠送木牌信物?
面前这位……少年,来头不是一般的大啊!
好在他也是修行多年的老江湖,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就将内心的澎湃收拢到一处,暂时平静下来。
先好好帮这尊大神做事吧,不然出了什么纰漏,长洲药馆龟眠城分部,可就要再换一位掌柜了。
齐家恨一手托着碧绿色石头,一手掐了个不知名的手诀,就有一道碧绿色光柱从天而降,将休息室内的几人笼罩,转眼之间就来到了一间雅室之中。
齐家恨收起石头,笑着为几人介绍,“这里是七楼的雅室,几位请落座。”
何雁啧啧道:“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机会来到长洲药馆的七楼,真是走了大运,沾了小白的光。”
齐家恨望向何雁的目光里有着惊讶,但脸上还是呵呵一笑,“七楼是我们这些手下人能到的最高楼了,最上面的八楼,非是有令不得上。”
小白?
你这称呼有点大胆啊。
何雁看向齐家恨,眨了眨眼睛。
齐家恨嗯了一声,“是那位的道场之一。”
这并不算是辛秘,所以齐家恨跟何雁一个外人说起,不算犯错。
何雁顿时心生敬畏,不敢再那么随意。
对于两人的对话,白孤就当做没听见。
这不是他现在关心的,没什么用。
雅室很大,足有两个客栈房间大小,就算摆满一百张椅子也是绰绰有余。
几人落座没多久,就有一位头带纶巾的老者背着医药箱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位医女,各自拿着伤药与其他物品。
“这位是付老,药馆里最好的医师。”为白孤几人介绍完老者,齐家恨又为老者介绍起白孤几人,“何雁小姐,山水坊的山水郎。”
付老眼里有着惊讶,随即又释然,“原来是风烛宫的传人,难得。”
何雁心头一跳,连忙起身行礼道:“晚辈见过付老。”
付老只是稍稍点头致意。
“这两位是……”齐家恨想为付老介绍白孤和白小小兄妹俩,却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两人,一时语塞。
白孤早就拉着白小小站了起来,此时便接过话头,“付老好,我叫白孤,这是我妹妹白小小。”
付老并没有搭茬,只是问道:“齐掌柜,喊老夫过来,所为何事啊?”
齐家恨刚想回答,就听见白孤的声音响起,“齐掌柜,我只是个小伤,没必要让付老这样德高望重、医术高超的医师过来了,有点……那啥来着,哦对,大材小用了。换个普通医师就好了,我不挑的。”
说着,白孤就无视还站着的付老,径直拉着白小小坐下。
然后白孤顺手将那枚刻着“吴”字的木牌搁在了桌子上。
倚老卖老?
你以为你是谁?我还不鸟你呢!
只是一个小小的换药包扎,随便去个小医馆,找个小医师都能做,用得着你来?
呸!
付老对于白孤的置气行为没有太多在意,但白孤搁在桌子上的木牌一下子就将他的目光勾住了,再也移不开眼睛。
付老目光灼热,语气也不再平静,“白小友,那枚木牌可否让老夫一观?”
白孤只是将木牌夹在双指之间,举在身前晃了晃,又反过手晃了晃,就放回桌子上,“齐掌柜,我昨天晚上只是随便弄了点药,也包扎得稀烂。付老应该还有其他更加重要的病人需要照看,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还是赶紧再请一位普通医师过来,帮我处理一下吧,免得伤口发炎了。”
齐家恨张了张嘴巴,说不出半个字来。
一边是手持吴老信物的大神,一边是坐镇药馆的医师,齐家恨两边都得罪不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白孤的逐客令已经这么明显了,但付老的目光黏在木牌上根本移不开。
付老还想再挽救一下时,白孤又拿起了木牌,摸了摸,“真是人微言轻啊,说话都没人听见的。”
何雁掩嘴笑道:“小白,你可是剑仙弟子啊,再怎么人微,也是很有分量的。”
齐家恨眼神一动,眼前这少年还有这层身份?
不过在吴老信物面前,剑仙弟子这层身份也好像可有可无了。
付老虽然舍不得离开,但眼下这形势,自己再待下去实在是不好。不仅自己丢人,也会让齐家恨难做,很没品。
所以付老只好拱手道:“是老夫眼拙唐突了,在此向白小友告罪道歉。老夫手头上还有几位病人,就先走一步。”
说着,付老竭力将目光依依不舍地从桌子上的木牌上移开,转身走出了雅室。
齐家恨满脸歉意,扯出一个笑容,“几位稍等片刻,小的去送送付老,医师马上就来。”
白孤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自顾自地摸着手里的木牌。
何雁只好出声解围,“齐掌柜自便。”
齐家恨向何雁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面朝几人背对门,缓缓退到门口,再转身走出雅室。
白孤转头看了一眼门口,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狗眼看人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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