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轻声问道：“人都挑好了吗？”</P>
老拐点点头：“以小冬为首，十个男孩儿，十个女孩儿。他们都愿意为老道报仇，不怕死。</P>
裕王大婚，按例会有五对童男童女撒花的。万岁崇道，说服他用入世观里的孩子，应该并不难吧？”</P>
萧风点点头：“不难，我只提了一句，他就答应了，还说自己差点忘了入世观里有现成的人选。”</P>
老拐难掩激动的心情：“如今万事俱备，只剩下陆炳了。我不能提前去找他，务必要在最后一天再去。</P>
此人心机深沉，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考虑，只怕会有万一变故。但若时间紧迫，他必然会做出有利我们的选择。”</P>
萧风淡淡的问道：“马上就要起事了，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的底牌究竟是什么吗？”</P>
老拐摇摇头：“观主，别怪我瞒着你，只要到时你动手了，一切你都会清楚。事成之后你愿意如何责罚，我都心甘情愿。”</P>
萧风叹了口气：“你可知道，如果你真是嘉靖派来试探我的，到时我一动手，可就死定了。”</P>
老拐苦笑道：“若是经过这么多事儿，我还能为嘉靖所用，那也真是天下奇闻了。</P>
不过为了打消你最后的疑虑，我身上带了两张纸。一张是证明你身份的脚印纸，一张是这个。”</P>
萧风接过来看了看，也不禁为之动容。纸上不但详细地说明了嘉靖屠杀梅龙镇之事，还有很多嘉靖的恶行。</P>
其中固然有一些是真实的，例如选召年幼秀女，炼红铅丹，吃含真饼，烧死皇后，被人勒脖子等事儿。</P>
还有一些就属于发挥了丰富的想象力了。比如嘉靖喜欢太监多过喜欢嫔妃，与黄锦在精舍里不清不楚。</P>
还说嘉靖喜欢双管齐下，和陆炳的关系十分暧昧。还说嘉靖被勒脖子后其实已经死了，现在占据嘉靖肉身的是个恶鬼……</P>
萧风看得只冒冷汗，如果说之前他还有那么一丢丢的疑虑，担心老拐会不会是嘉靖的计中计中计，那这次是彻底不怀疑了。</P>
就这张纸，别说让嘉靖看见，就是让嘉靖听见只言片语，老拐也得被千刀万剐。</P>
如果嘉靖也有曹丞相一样的偏头痛，估计这张纸能气得他直接断了病根儿，不像曹操那样只是临时好转。</P>
药效最强的是纸的最后一行，老拐亲切问候了嘉靖的亲娘蒋太后，说嘉靖是蒋太后跟侍卫生的野种，所以把他爹气死了。</P>
而且后面嘉靖干的所有坏事儿，都有蒋太后一份儿。包括但不限于欺负张太后，火烧梅龙镇……</P>
萧风看了老拐一眼，心说你还真是歪打正着，别的事儿你确实是太过分了，但这件事儿，你还真是蒙对了。</P>
萧风把纸叠好，塞回老拐的衣服里：“这纸你不带也罢，万一掉落了，被人看见，咱们就什么都不用干了，你就等着被千刀万剐吧。”</P>
老拐傲然一笑，将纸揣回口袋里，继续看着那些孩子们练武。萧风叹了口气，转身离去。</P>
萧风仍然没有回家，而是在街上买了两坛天赐小坛，飘飘然地沿着主街，拐进里面的巷子，敲响了陈宅的大门。</P>
陈洪家看门的仍然是陈大，见到萧风后赶紧行礼，伸手将萧风手里的酒接了过来，送萧风往后院走。</P>
陈洪听到喊声迎了出来，十分开心：“难为你还惦记着我，快进来，你嫂子正在做饭呢，我让她多炒两个菜。”</P>
萧风笑了笑：“大哥，这顿酒，我想跟你单喝，帮我跟嫂子告个罪吧。”</P>
陈洪一愣，随即点点头：“我跟小琴说一声，让她把酒菜送到偏房里，咱哥俩好好喝点。”</P>
小琴把酒菜送到偏房，冲萧风笑了笑，转身离开。屋里只剩下萧风和陈洪，和桌上冒着热气的酒菜。</P>
萧风二话不说，先满上酒杯，举杯，一饮而尽。陈洪不甘示弱，也赔了一杯。</P>
萧风再次满上，再干，陈洪再陪。三杯酒后，陈洪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放下酒杯长叹一声。</P>
“唉，老了。你要是再这么喝下去，大哥可就陪不动你了。要是年轻二十年，大哥可不怕你。”</P>
萧风也放下酒杯：“要是年轻二十年，大哥能喝过老拐吗？”</P>
陈洪手里的筷子夹着一块炒鸡蛋，在空中停了片刻，然后迟缓地放进自己的嘴里。</P>
“老拐，跟你摊牌了？他要让你干什么？”</P>
萧风暗叹一声，自顾自地将酒斟满：“你果然知道老拐的身份，我还以为你会抵赖一下呢。”</P>
陈洪咽下鸡蛋，淡然道：“没必要。我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你不问，我不会说，你问了，我不会瞒。”</P>
萧风挑挑眉毛：“为何？为何你不能主动告诉我，那样我不是会主动很多吗？</P>
还是说你也和老拐一样，不到最后关头，就不会让我知道你们的底牌，防止我中途变卦？”</P>
陈洪默然许久，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将酒杯重重的墩在了桌子上。</P>
“你不问，就说明老拐依旧隐藏着身份，没有让你去做什么。如果那样，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P>
你问了，就说明老拐已经和你摊牌了。他虽然让我对你保密，可你都猜出来了，我又何必瞒着你？</P>
只是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猜到我和老拐有关联的。他是绝不会主动提起我来的。”</P>
萧风静静的看着陈洪：“其实也不难猜。你本来就是武宗身边的人，你跟我说过，他对你很好，也很信任你。</P>
既然老拐也是武宗的心腹，那么你们俩不认识的可能性就很小。可奇怪的是，你却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P>
就算老拐原来一直在郊外善堂，你没见过情有可原。可后来到入世观后，老拐常来城里买菜啊，你总不该一次都没见过吧？”</P>
陈洪淡淡一笑：“这也不能算很奇怪吧，我常年在宫里当差，出宫除了蜗居在此，就是偶尔去趟教坊司。</P>
我有不用亲自上街买菜，主街这么长，我没碰到过他，虽说奇怪些，但也不是绝不可能吧？”</P>
萧风摇摇头：“这只是其一，其二才是最奇怪的。你不知道老拐很正常，可老拐却必然知道你啊！</P>
他既然预谋对付嘉靖，你的身份地位，就是最好的帮手，他又怎会不来找你呢？”</P>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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