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猛油大火将巨鹿营地付之一矩,营地内驻守的士兵死的死、逃的逃、伤的伤,唯被留下看守物资的副官之一被活抓了,一番审讯下来,没几两重的轻骨头,将该交待的事情都交待了。
待陌野率兵回到营地后,看到的便是面目全非的巨鹿营地。
他本就因受伤而难看的脸色,此时更如那阴沉的天空,内里翻滚着电闪雷鸣。
陌野气血翻涌,喉间一股血腥味险些冲出口,踉跄退后一步,经由士兵焦急紧张搀扶住。
“究、究竟是谁做的——”
“去查查!”
将领派了士兵打湿身体冒险闯入了营地一趟,但由于火势太大,火焰卷起黑烟,迅速蔓延,愈演愈烈,人一进去,连辨认东西南西都困难,更别说从中查找出个什么线索来。
对方显然不打算夺取他们的物资,也没对他们营地内的器械机巧产生贪婪之心,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摧毁,不留任何挽救的余地。
巨鹿营地已被大火吞噬过半,火势根本无法扑灭,所幸这一趟救出了几个活口,将人带出来一经询问,这才知,原来一切始作俑者竟会是邺军。
“你说是邺军?”
这是他们万万没猜到的答案。
他们前不久才与邺军开战,邺军怎么可能还有余力调兵来偷袭他们的营地?假如他们真这么游刃有余的话,郑曲尺便不会将自己拼命到那种程度了。
“是元星洲。”陌野忽然间有了猜想。
只能是跟随元星洲偷袭宏胜军营地的那一支队伍,他们再度故计重施,又毁了巨鹿营地,但与前者不同,他们根本不屑于得到巨鹿营地内的一切,是以一把火将它烧了。
他不要,亦不会叫他们再拥有。
“对,绝对是元星洲,他在救人之前,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他要断了巨鹿的后路!”陌野笑了,边笑边咳,眼瞳极亮,脸色极白,乍一看就像还魂的死尸似的,怨念十足。
其它人都六神无主了,他们怔然问道:“如今该怎么办?我们如今既兵器补给,又无食物,甚至连一处安眠之所都没有了……”
如今他们就只剩下自己了,这一、二千人,足够做什么,能够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统帅死了,大部分人的兵器被邺军缴了,陌副官如今受了伤,都自顾不暇了,还能领导他们进行反击获胜吗?
与其它国家有所不同,巨鹿国打仗向来依赖于机巧与大型攻城器械,出征打仗都是靠着大型器械与厉害的武器来获取一定优势后,最后再进行冲锋拼杀。
这是他们巨鹿军一贯行军作战的风格。
是以这一次亦然,赤血军乃是暗器队,还有三弓床弩乃是弩队,剩下一部分则是普通的卒兵。
既是依靠强大的武器来作战,那他们的军库存在便至关紧要。
暗器兵的补给,一旦断了供给,他们手上的赤血器便形同摆设。
而三弓床弩由佘寇带出,并未带回,已经折在了邺营处,假如在,它也是需要大量的弩箭。
剩余的大部分士兵在之前被邺军俘虏,缴械投降,如今手无寸铁,他们若再上战场,只能任人宰割,本以为回到营地,可以重新配齐兵器,但一场大火却将他们的希望全部烧没了。
意识到邺军这一烧,便相当于让他们这些剩余的人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绝境。
凝重的阴影就像夜晚的暗流,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他们的内心,让他们画地成牢,生生被困住了。
“呦~你们回来了,只可惜回来得太迟了。”
一棵高大的云杉树上,一青年半蹲着,朝着下方的人打着一声招呼。
“什么人?!”
他们当即头皮一炸,当即环顾四野,厉声叱喝。
“什么人?自然是想要你们命的人啊。”青年在上空调笑道。
他们终于辨认出了方位,仰起头——
这一片云杉林中,并没有小灌木或者草丛,平整的山地上分布的就是这些又粗又高的云杉树,是以人若在矮处,很容易便会被发现,但若朝高处攀爬,那就像入了绿云当中,层层叠叠,难捕其影。
陌野眯了眯眼,在青年身上打量一番:“邺军?”
“正是。”
青年认得干脆,而下一秒,突然从一堆枯叶底下,跳出一群人,他们手上有抓钩,一抛出钩住了云杉树杆,身影矫健灵活滑铲躲过了巨鹿军的射击,从腰上抽出一柄弯刀,打着旋飞过去,收割着人头。
“他们竟然还没有离开,一直埋伏在这里,速退出林子!”
他们被打散成零,穿梭在云杉林中奔跑。
“真没志气,好歹打一场再逃啊,不过殿下说了,不能杀太快了,要慢慢招待你们一番,否则便会太便宜你们……唉,殿下总提些变态的要求,可怎么办呢,只能听令行事了,毕竟我可不想被殿下给弄死。”
青年嘀嘀咕咕个没完,但身影却半点不慢,与他的猎杀部队紧追其后。
赤血军一路护着陌野跌跌撞撞前行,一回头,便能看到跳跃而来的邺军,一张张沉寂冷凝的脸上不见急切,只是跟在后方,仿佛无论他们跑到哪里,对方都会如影随行。
巨鹿军并非没有反抗,只是他们手上能够反击的东西太少了,除了给后方的邺军造成一定妨碍之外,并没有其它作用。
怪只怪一切变故来得太急、太快了,他们甚至根本没办法休整一下,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前一刻他们叫邺营陷入悲痛愤怒之地,下一刻,怎么就轮到他们了呢?
其实是他们没想明白元星洲与郑曲尺两人,他们一人就像在外猎食的鹰,一人则像衔羽筑巢的鹊,他们的眼睛只盯上了鹊的柔弱,鸠占鹊巢,想却忽略了还有一只强大的鹰盘旋在外。
敢动鹰护如眼珠的鹊,必会被其记恨报复。
如今除了逃,别无它法。
风声扯呼,脸皮被割得生疼,眼见前方即将出林,却冷不防一张大网从边缘拉了起来,不少人被套了进去,下一秒地面尖排合力刺入。
大量的血从中流了出来,他们甚至许多人连嚎叫一声都来不及,便被对穿了。
青年咧开嘴:“你们不是喜欢给人放血吗?那我们咱们也给你们放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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