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窗外一阵劈里啪啦的鞭炮声惊醒了望舒。
望舒有些头疼。
惠市是一座三四线城市,并不禁鞭炮,打从年三十晚开始,陆陆续续地便总有人家放鞭炮和烟花。
望舒睡眠浅,一点点声音都足以让她从睡梦中惊醒。
今天是年初六,是望舒没睡好的第七天。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了梳妆台前。
梳妆镜里露出一张略微憔悴,黑眼圈严重的脸庞。
过了年,按照惠市的虚岁算法,她已经二十七岁了。而这几天遭受到了家中长辈以及各种亲戚的催婚后,望舒觉得自己瞬间老了十岁。
尤其是家中仍旧对她毕业后不顾家里反对一声不吭跑到y市工作颇有微词,每年过年回老家难免避不开长辈们的一通说教。
“你看看你,都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好好的大学生跑去扬市当什么花草学徒,你念大学来干什么?家里给你安排的老师不好吗?寒暑假还能休息,工作也稳定,相亲最喜欢老师的职业了。”
“小舒,你一个月赚多少呀?非遗不能当饭吃啊!”
“什么通草花,女孩子家家的,从小就喜欢躲在屋子里不出来,折腾那些东西,才养成孤僻的性子,难怪都三十了还没个对象,你还记得大伯家的露露吗?一毕业就结婚,现在都生两个孩子了。小舒呀,你得向别人学习。”
……
望舒对着镜子嘀咕了声:“我明明二十四,过完生日才是二十五岁。”
她边嘀咕着边把昨晚放在梳妆台上晾干的通草纸轻轻地捏了起来。
经过昨晚的上色处理后,通草纸做成的花瓣已经成型。
接下来就是组装了。
望舒手巧,纤纤细指像是蝴蝶翩翩起舞似的,十几个来回便将剪裁过的通草纸做成了一朵以假乱真的海棠花。
固定在发钗上后,便是一支通草花海棠发钗。
她仔细打包好后,也填了快递单,才将包裹放在了房间的一角。
角落里已经堆了约摸二十来个的快递。
过年期间快递大多都停了,如今年快过完了,也陆陆续续恢复了。
她今天得在下午三点前把这些快递全都发出去。
似是想起什么,望舒拿出一个活页本子,划掉了一个名字。
那是海棠花发钗的买家。
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买家的名字,粗略一看,没划掉的名字起码有几十个。
望舒近几个月接单的速度慢了很多,她从去年十一月开始准备今年三月份的y市蒲庄古镇的文化节,她拜师学艺将近三年,她的师父戴振和觉得她差不多能出师了,这一次文化节上的非遗通草花展品,全都交给她负责。
她只能每天忙里偷闲地赶欠下的网络订单。
望舒打小就在手工上分外有天赋,自学缠花、绒花、造花液等,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在手作圈里已经是远近驰名的簪娘。不过彼时簪娘还算小小小小众文化,如今随着汉服潮流的兴起,簪娘才没这么小众了。
她在网络上开的网店,每天都有新的订单,最忙的时候,买家得等上三四个月。后来她迷上通草花,每天忙着学艺,网店也只能接少量的单子了。
手机的微信忽然响了下。
望舒微微一怔,是她的高中同学刘熙夕——
【今天中午有一中的同学聚会,有我们班的同学,也有其他班的,来聚聚嘛,好久不见你了。】
刘熙夕是望舒的高三同桌。
望舒和她其实不算太熟。
望舒本身就是话少的人,又有些内向,而刘熙夕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两人平时仅限学习上的交流,毕业后也没有任何联系了。
所以看到刘熙夕的微信,望舒第一时间是惊诧,第二时间是想拒绝。
聚会什么的,一群不熟悉的人,去了只会拘谨和尴尬。
望舒正在想怎么拒绝的时候,房间门外传来她妈妈的声音:“望舒起来了,都十二点了,你六姨妈下午要过来,好好跟姨妈拜年,嘴巴伶俐一些,别跟个木头人似的。”
望舒如临大敌。
她那六姨妈一张小嘴叭叭叭,催婚手段一天一个花样,不管她怎么说,她总能催出花样来。望舒也不是很明白,六姨妈婚姻不幸,孩子也不孝顺,自己在火坑里待着了,怎么还总想劝别人进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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