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见她不愿多说,也没有强求的道理,转而思考起别的事。
黄海倒台之后,东平区的原有利益格局必然推倒重来,安夏盟该如何抓住时机扩大自身势力?黄家会因为黄海的事有什么反应?
刘思燕会不会对他采取什么行动,他要如何观察、试探正阳宗的态度?
安夏宗的战前整训怎么安排,要不要借助王哲的渠道,在战时谋个不太危险又容易立功的位置?
凡此种种,都在苏安的思量范围之内。
也正是因为平时思考得多,他才能像今夜毕其功于一役斗倒黄海一样,利落及时地解决掉很多麻烦。
张雨樱不知道苏安脑海中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
她瞥见对方自顾自陷入思索,竟然真的没有多问什么的意思,在这种时候堂而皇之将她晾到一边,一时间又忍不住暗暗恼火起来。
“这混小子!”张雨樱紧了紧拳头。
战斗之前她说了那么多意味深长的话,战斗期间两人之间几度亲密接触,这可是她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到了这会儿,苏安这个当事人居然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真是岂有此理!
亏自己还因为这家伙冲冠一怒,在危急关头突破境界!
张雨樱正想找个茬给对方点颜色瞧瞧,转念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喜怒无常,更不该轻易被对方左右情绪,失了大姐大的格调风度。
调整呼吸平复心境,张雨樱决定用一个正常不突兀的话题,不着痕迹地开启对话,遂轻轻咳嗽一声,用无事闲聊的口吻道:
“你今夜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料到会被黄海的人发难?”
思索中的苏安随口应道:“不是料到,而是专门引蛇出洞。”
张雨樱怔了怔,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引蛇出洞?”
苏安嗯了一声:“黄岳文死在我们手里,这件事并不难查,黄海是巡捕房探长,那就更容易探明真相,所以他清楚我手里有他们勾结妖族的证据。
“只要我们回来,他就会想着杀人灭口、拿回证据。
“黄岳文私通妖族这事不至于让黄海身陷牢狱,但东平区探长的位置必定难以保全,故而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我之前一直在闭关,唯一一次出门还带了许多宗门员工,去的也是理事会大厦,大白天的黄海的人不好下手。
“我知道他很急,也等不起,今夜单独出门就是故意的,目的正是引诱他来对付我,让张叔带人一举解决掉这个威胁!”
今夜的行动从计划层面上而言并无特异之处,跟很多看起来简单但效果出类拔萃的计策一样,它成功的关键在执行环节。
即支援人手没有提前就位,苏安始终处于货真价实的孤立环境!
如果苏安早早就让安夏宗亦或降妖司出动,一路上暗中为他提供保护,那么黄海以及他雇佣的杀手很可能及时察觉。
黄海也不傻,肯定得防备苏安以自己为饵算计他,在让杀手行动之前,必然会让杀手确认附近有无苏安布置的援军。
正因为苏安在离开餐厅时才给张震林报信,战斗开始一段时间后降妖司才就位,故而杀手们根本不可能提前知道自己遭了算计,落入了苏安的陷阱,也不会先一步预知到什么危险。
他们确定苏安是落单的,笃信苏安没有别的安排,这才会果断动手!
显而易见的是,苏安的行动计划有一个致命要害,那就是他和张雨樱会遇到危险。
他俩要不是战力出众,今晚肯定没等到张震林支援到位,就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一个计划能不能成功实施,很多时候不取决于计划本身好不好,而在于执行计划的人能力够不够。
当然,战前张雨樱神魂颠倒的迷离状态,多少也起到了欺骗出租车司机与他同伙的效果。
如果车上有监控设备——这是一种必然——对方势必更加相信苏安与张雨樱今晚出来是男女约会,心思早飞到了天上去,不可能有什么阴险算计。
从计划成功的角度上说,张雨樱无意中给出了神助攻。
愣愣听完苏安的话,张雨樱起初还因为他的精妙计算颇受震动,差些拍手叫好,但转念想到什么,眼帘立即耷拉下来:
“你今晚出来不是为了跟我吃饭,而是为了对付黄海?你这是在利用我俩的聚会做别的事?”
她本该有更重要的关注点,比如说他俩没撑到援军到位怎么办,但她偏偏问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问题,显然心思早已完全偏了。
沉浸在思考中的苏安,没及时察觉到张雨樱的异常,懵懂无知地在对方危险的眼神中大点其头:
“就算你不叫我出来,我也会找别的人约我晚上单独喝酒。”
张雨樱的拳头咯吱作响:“你还要跟别的女人晚上单独喝酒?”
苏安对答如流:“喝酒是必须的,酒后各方面素质都会下降,警惕减弱、反应变慢、心神迷乱、举止不端,便于给敌人制造假象,会增加对方出手的概率。”
张雨樱眼中煞气浓得像是要烧起来:“你是说我酒后心神迷乱、举止不端?”
她或许心神不守,但举止不端的难道不是对面这小子?对方为什么还能大言不惭地倒打一耙?这家伙是在阴阳怪气地挤兑、嘲笑她?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接连的反问好歹是让苏安回了点神,但只回了不多不少的一点,这一点刚好让她回忆起战斗之前的情景,且还是单纯回想顾不上深究的那种。
于是他顺着对方的话头道: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你那时候的言行举止的确有些反常......不过也不算很失态。
“你估计是真的喝的有点多了,酒这种东西还是要适量的,女孩子得清楚自己的酒量,不然容易遇到危险......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酒量?”
他这话说完,半晌没听到张雨樱的声音。
等他听明白司机接连不断地咳嗽示警,察觉到车厢里的空气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格外寒冷,再转过头想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时,已是什么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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