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清了发生在安夏宗内外的战斗,正是这份清晰,令她浑身无力、魂不守舍。
在落入苏安手中,被苏安带回安夏宗的时候,她有思考过自己接下来会遇到什么,苏安会利用她做些什么。
苏安没有立即杀她,这对她是好消息,刘思燕当时就意识到,苏安是要以她为质改变自身处境。
那么苏安具体会怎么做呢?
刘思燕觉得最大的可能,是苏安用她的性命威胁刘雄,让正阳宗退出东平区,放弃进军商超生鲜市场的计划。
这是最顺理成章的发展,苏安附带着要求一些赔偿都很合理,关键在于双方后续怎么谈。
无论怎么说,安夏宗也好安夏盟也罢,跟正阳宗的实力有本质区别,双方的能量存在巨大鸿沟,苏安总不能直接跟正阳宗鱼死网破吧?
就算正阳宗率先对安夏宗出手,纵然刘思燕对苏安布下了杀局,苏安能要求的也只能是补偿。
实力决定一切。
双方的差距摆在那里。
真要跟正阳宗全面开战,安夏盟毫无胜算,无异于自寻死路,如果苏安真那么丧心病狂,就不会容许她刘思燕活下来。
所以,就算苏安不忿于她跟正阳宗的所作所为,觉得受到莫大屈辱,现在也只能忍辱负重,最多抱定先争取发展时间,日后壮大起来再报复回去的心思。
来到安夏宗,又以押解苏安实际上是被苏安挟持的姿态,进入安夏宗基地的时候,刘思燕的脑瓜子很懵。
她不理解苏安的言行。
对方为什么要告诉别人,安夏宗已经决定投降?为什么要让正阳宗的超凡者进入基地,准备接收安夏宗的一切?
倘若苏安是想谈判,根本没道理做这些。
一路上苏安说的那些话,令刘思燕心神不属,思维难以集中。
她一会儿在想,刘雄是不是真的对她没信心,看不起她这个女儿,她在刘雄心里是不是一直都一无是处;
一会儿她又忍不住想,这回的差事办砸了,自己被苏安当作了向正阳宗索要赔偿的筹码,刘雄会怎么看他,以后是不是更加不相信她?
正阳宗的人是不是都会因此轻视她,她是不是就此没法服众,不可能在正阳宗做事了?她的人生会不会就此没有未来可言?
苏安会向正阳宗索要多少补偿?刘雄会生多大气?苏安有没有可能在她身上动手脚?
刘思燕无法理清这些混乱的思绪,偏偏这些问题每一个对她而言都格外重要,性命攸关荣辱相随,容不得她不去想。
尤其是,苏安一个劲儿用事实打击她的心理防线,令她情不自禁自怨自艾、自我怀疑。
因是之故,刘思燕一路上都没认真想过反抗,也没尝试用自己的性命冒险,去给正阳宗的人什么提示。
苏安在她心目中已经形同恶鬼,强悍又可怖,她本能地觉得那些小动作不会成功,只会让她的处境更加凄惨。
与其节外生枝,不如静等苏安跟正阳宗谈判,乖乖配合早些回去,以后再多花些时间提升自己,找机会报复回来。
在走进办公楼的时候,刘思燕虽然心里觉得奇怪,脑海里也浮现过事情不对劲的念头,但脑子混沌,仓促间没能想到应对之策。
彼时彼刻,她又能如何应对?
激化矛盾,让双方打起来,苏安狗急跳墙把她当场结果了怎么办?
当枪声乍然响起,刘思燕浑身一激灵,好似夜半时分从噩梦中惊醒,又如同跌落无边深渊,陷入恐怖梦魇。
她回头,看到跟在身边的超凡者突然倒下,看到基地里爆炸连连,看到外面的正阳宗战兵肢体分离,惊得魂飞魄散、呆愣当场。
她没想到,也不敢想,苏安竟然会对正阳宗的两百超凡者下杀手!
当她意识到苏安利用她的目的,不是向正阳宗索要筹码,而是向这许多正阳宗战兵索命时,刘思燕感觉天塌地陷、日月无光。
因为她,正阳宗折损两百名精锐战兵,她就算能活着回去,也定会遭受千般诘难、万般鄙夷,往后哪还有抬头做人的可能?
可刘思燕想不通:苏安为什么会这么做?
对方怎么敢这么做!
不要命了?!
苏安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面无人色的刘思燕机械地转过脖子,向苏安看去。
〱此时此刻,大厅里除了她跟苏安再无旁人,包括李安心、张雨樱在内,所有在场的安夏盟超凡者皆已杀出,大门外火光处处,夜幕下硝烟弥漫,喊杀阵阵、哀嚎四起。
苏安的人正在围杀她的人。
彼处热闹喧嚣,而眼前落针可闻。
苏安这位安夏盟的盟主没有亲自出手,他好整以暇地坐在待客区的沙发上,身前的桌上摆着一瓶好酒。
刘思燕看到苏安云淡风轻地端起酒杯,悠哉游哉地点燃一根烟,嗅着沁脾酒香,吐着缭绕烟雾,听窗外枪声如爆竹、爆炸似雷鸣,平静地像是世外之人。
在苏安的沙发左右,横七竖八倒着几名正阳宗的超凡者,温热的鲜血还在不断从尸体下溢出,在清冷的地砖上徐徐蔓延,仿佛在勾勒一幅风景秀丽的血色江山图。
刘思燕怔怔出神。
她不知道安坐钓鱼台的苏安在想什么。
那是她永远触碰不到的浩渺天地、幽深世界。
刘思燕终于再清楚不过地领悟到,她根本不了解苏安。
从来都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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