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走了进来:“沈少爷,沈小姐……城内出了点事,西海周氏和江东吴家在酒楼内起了冲突,双方有火并起来的趋势,是不是该去制止一下?”
沈十果断往椅子上一躺:“我有大事要和二皇子商量,这件事还是交给我那行如弱柳扶风、动可摧城拔寨的柔弱妹妹吧。”
沈惜弱啐了一口:“懒死你得了!”
她提起宣花斧,淡淡道:“还没抢枪魁呢就斗起来了……福伯,带路吧,我去劝个架。”
沈十对妹妹的背影远远的喊道:“记得别把整条街给拆了啊。”
“嗦!不放心你自己来!”
沈惜弱离开后的城主府也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沈十睁开眼睛:“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披着黑袍的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摘下面罩:“见过大师兄。”
“使不得……师傅已经把你赶出师门了。”沈十摇头:“叫我沈兄就行了,我可不想被师傅他老人家训斥责骂。”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散。”
“懒人有懒福,比不得你……”沈十托着下巴问:“所以,你是来给老师祝寿的,还是听到了有关于那女邪的消息才来的?”
“都是。”徐二狗在旁边椅子上坐下,衣袍间露出了一把漆黑的长弓边角。
“待会儿需要我把你引荐给二皇子?”
“不必,我会藏匿在暗中,必要时再出手。”
“阴险。”
“弓使无所谓手段,但求除魔务尽。”
“女邪也是魔吗?”
“不是魔,胜似魔。”
……
酒楼。
白榆和凰栖云一边吃着饭喝着酒,一边看着其他人在打架,这顿饭倒是吃的很顺心。
人是喜欢看热闹的生物,就连路边两只猫互相哈气干架,都得有十几号人拿出手机拍个视频。
更别说是这种少见的打群架的场景了。
放在这个世道其实不少见,不过对后世的人来说,想看到这种场景,通常只能在电影院里。
起初吴家和周氏是说好了互相单挑的。
结果打着打着就变成了群架了。
吴家说周氏不讲武德,居然暗中吞服丹药增幅;周氏怒喷吴家人不讲规矩,使用下三滥的招数。
两方谁都说服不了对方,直接变成混战,整个一楼被砸的乱七八糟。
掌柜的手里提着几坛子酒跑到白榆这边来:“请你们的。”
“这个要钱吗?”
“不要了!反正留在下面,被打坏了也是纯属浪费!”掌柜的擦了擦一把额头的汗水,自己也大口的喝起酒来:“多喝一口是一口!”
吨吨吨干着酒水的掌柜没一会儿就喝了个半饱。
在酒楼里,酒水价格其实比菜的价格要贵很多,利润大多都来自于酒酿,所以酒坛子被打破是最让人心疼的,桌椅倒是其次。
偏偏这群江湖人把酒坛子当做投掷武器来用,一坛子砸下去就是几十两银子,看的掌柜的心疼不已。
双方打着也是僵持不下……不过这么多人混斗,肯定会有意外发生。
其中一名周家人被碎片刺穿了肺腑位置,当即动脉大量出血,伤势虽被止住不至死,但也给现场本就火热的气氛添了一把油。
紧接着乱斗当中,一个吴家人被打断了腿。
顿时场面的火爆程度就彻底止不住了,互相上头……有一种互相泼水玩,结果彼此红温了,其中一方直接把另一方摁在水坑里恨不得把对方溺死的暴戾之气。
现场见了血腥动了兵器,白榆微微皱眉,只觉得酒都变得难以下咽了几分。
一楼,吴正堂望着被打断骨头的吴家人,脸色难看至极,直接拿出枪头套在长棍上固定好,对准了前方周氏人群:“下了如此狠手,想死斗?前来试试!”
周豪方冷笑道:“来就来!我还怕了你不成,取我枪来!”
三楼上周家人丢下一杆大枪,两把长枪顿时如同毒蛇蛟龙般缠斗在了一起。
两人的枪术水平都不错,接近于宗师级,不过太年轻,还没到四阶的水平,都是三阶后期。
单论枪术基本功扎实,明显吴正堂更胜一筹,周豪方立刻提枪开始游斗,提起一个桌子砸向吴正堂。
吴正堂一枪击穿了桌面,连带着桌布也一同撕裂,眼前却丢失了周豪方的踪迹,后方有人大喊小心头顶,抬头一看才见到对方已经飞身跃起,举起长枪砸落下,滚滚气劲如同卷起破碎酒坛中的流水,像是砸下一条水中恶蛟。
吴正堂面对这一招没有硬接,而是连续几次后跳避开。
周豪方认为已经把对方逼入绝境便接连临空落枪,占尽上风。
却不料吴正堂钻在角落中,看似避无可避之时,陡然一个转身回望,一招极其漂亮的回马枪加上挑,长枪抬升,仿若怒龙穿心,雄浑气劲击散了水汽凝聚而成的恶蛟,落向周豪方的胸膛。
若是命中,少说也要躺上一两月。
不过这时,一股巨力从周豪方的体内涌出,枪势直接暴涨一截,盖住了吴正堂的反击,反而将他压的半跪在地,被酒水淋成了落汤鸡,窍穴中溢出血丝。
周豪方落地后,虽惊魂未定,但也哈哈大笑,用枪尖指着吴家人:“吴家的枪术不过如此嘛!是你们输了,按照规矩,你们该喊着‘吴家枪法狗都不练’然后从这里滚出去!”
吴正堂抬起眼睛,他十分确定刚刚周豪方的那股新生力量不属于对方自己。
“怎么,输不起么!”周豪方得寸进尺的嘲笑。
“假借外力还要自诩胜者,当真是无耻之尤!”
二楼上忽的传来一声,凰栖云手里端着酒杯,蹙着眉头:“弄的连喝酒的兴致都没了,真是晦气。”
听到这一声戳穿,周豪方脸色不太好看的望着二楼:“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凰栖云直接点破:“远程助你的就在楼上呢,是不敢让他出面吗?”
周豪方眯起眼睛:“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找我周家麻烦啊。”
“周家?很厉害么?”凰栖云喝了口酒:“我还真没怎么听说过,这仗势欺人的态度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倒是那吴家枪魁……倒是算是个光明磊落有担当的男子汉。”
吴正堂闻言后眼睛泛红,抱拳道:“多谢女侠仗义执言……不过此事与二位无关,还请离开吧,莫要受到牵连!”
白榆见他反应激动,好奇的问了句:“你和吴家枪魁是什么关系?”
“正是我大伯。”吴正堂回应道:“二位难道认识我大伯?”
“够了!”周豪方砸向长枪:“要叙旧滚出去叙旧!你们两个也实在是太碍眼了点,要么滚,要么……”
吴正堂赫然起身,强行压下喉中血腥味道,怒色道:“姓周的,我还没败!”
其体内真气陡然逆向流转,这一招名为‘逆水流’,乃是吴家家传武学中的大招。
使用后可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体能,其双臂膨胀了一小节,布满青筋血管,爆发一股骇人的巨力。
周豪方大惊,匆忙中也祭出一招‘蛟龙出海’以应对。
不过双方差距是一目了然的。
吴正堂这一招逆水流极致霸道,未伤人先伤己,故而不能硬接。
周豪方眼看着就要被一枪劈入地面,楼上又是一股气力波动传来,他眼中一喜,正要故技重施。
此时却听到‘哒’的一声轻响。
二楼上白榆将酒杯放在桌案上,那股气机顿时被截断。
周豪方再无反抗之力,直接被劈飞出去十几米远,躺在破碎的木地板上,挣扎两下后昏死过去。
周家众人连忙围上去。
此时在楼上暗暗观战者也坐不住了。
吴正堂只觉得手中长枪一颤,下一刻兵器根本握不住便脱手而出,他也落回后方,被吴家人七手八脚的接住。
一楼大厅里多了个中年男人,没人看到他是什么时候抵达的,只是一楼大堂中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带来的无形压迫感,不自觉就感觉身体矮小了几分,油然而生了一种蝼蚁仰视巨人的卑微感。
“吴家小辈,你过界了。”中年男人说道:“原本老老实实认输就此离开便是。”
吴正堂鼻孔鲜血直流,不服气的昂首道:“以大欺小就是西海周氏的本事么!”
“你吴家已经没了枪魁,就别怪其他人不给留你几分面子。”中年男子居高临下:“本想把你们赶出去,此时就算了结,但你出手太凶狠,我也该替你家长辈管教一下你,先断你一只手以儆效尤。”
断一只手,基本上武功就要废掉八成,没有双手如何持枪?
吴正堂想反抗也没可能,修为差距太大了,他盯着中年人腰间的武器,大声嚷嚷道:“要我的手,你大可以拔刀!好叫天下人知道你周家刀魁竟对我一后辈下此毒手!”
周家刀魁淡淡道:“你还没资格让我拔出这把‘过河卒’。”
吴正堂几乎绝望的把眼睛闭上了。
但下一刻,周家刀魁的动作停了。
他站在原地,眼神里透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一把刀压在了他的手背上,制止了他的动作。
但,倘若仅仅是这样,刀魁也不至于僵立当场。
真正可怕的在于……压制住了刀魁手背的那把刀,就是他自己的佩刀。
武道十魁之一的刀魁,居然会被夺走佩刀?
这传出去必然成为天下人的笑话!
但刀魁笑不出来,他只是觉得惊悚,因为根本没觉察到是何时开始……自己的刀被夺走的!
那或许是万分之一个弹指,甚至更短暂!
眼前的青年究竟是何人?
刀魁之前不是没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人,他本是打算处理了这边后再去另一边会会,而现在才知道踢到了铁板!
青衣英俊青年低头看着那把刀,又抬起眼睛打量了一眼刀魁。
动作很慢,泰然自若,观摩几秒后,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意兴阑珊。
在酒楼的万籁俱寂中,他问了一句。
“这把刀也配叫‘过河卒’?”
不等刀魁脸色铁青,他又在周氏、吴家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问了第二句。
“你,也配做刀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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