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润闻言一愣。
如今他的身份是杨吉安,一个把俸禄掰成几瓣花,要养乡下老娘又要救济寒门子弟的正人君子,怎么可能请得起暗卫保护?这破绽太大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之前就拒绝了大哥派来的暗卫。
但如今……这是她的一番心意。
裴润垂下的眼眸流转着一丝暖意。
“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小九。”
“今后不到万不得已,你不可现身,让别人发现你的存在,否则,咱们两个都得死。”
“是。”
小九应完,立刻消失在暗处。
裴润整了整衣裙,一路顺利回到了家附近。
巷子口的医馆已经灭了灯,料想陆大夫一家都已经歇下了。
裴润三下五除二褪下衣裙,爬上陆家院墙外的树杈,用竹竿挑着衣裙,重新搭在了墙内的晾衣架子上。
今天中午,他就是这么将这身衣裙“借”来的。
“小贼!姑奶奶等你半天了!”
随着一声清喝,墙内一下有人抓住了竹竿的另一端,狠狠一个反力捣向裴润!
裴润顿时闷哼一声,一下从树杈栽了下来,躺在地上半天没能起身。
小九蹲在远处,记得直搓手。
救还是不救?
还没等他决定,院门吱呀一声,有人抄着竹竿匆匆走了出来,腰身一拤。
“起来,你这个……”
月光如水,照在地上躺着的白衣少年脸上,眉目如画,眼眸清澈如深潭,带着一丝羞赧的恼意,仰头望着她。
纤娘顿时看愣了。
如斯少年,奈何做贼?
趁她失神,少年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飞快跑远了,身影消失在夜幕里。
纤娘愣了半晌,心一横,居然悄悄跟了上去。
————
夜空广袤,西风猎猎。
巍峨的城墙上燃着火把,身披玄甲的男人目光如炬,正俯视着城下数以万计的骑兵。
“裴松小儿,敢不敢出城一战?若是不敢,趁早开城门投降!我们可汗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城门下的壮硕汉子放肆叫嚣,表情十分玩味。
〵“若是负隅顽抗,我等踏破城门那日,便是你城中所有人的死期!”
“杀!杀!杀!”
无数骑兵围在城下,手握弯刀,举着弓箭低声怒吼。
这些吼声渐渐聚集,又慢慢涟漪似的扩散在夜空中,汇成了足以响彻云霄的可怖声浪。
城墙上的守卫士兵在这样骇人的声浪中,或惊恐,或茫然,或绝望,士气逐渐萎靡。
城内的百姓更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大气也不敢出的躲着。
有哇哇啼哭的孩子被流泪的母亲捂住了嘴,也有相依为命的一家人蜷缩在一起,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
沉甸甸的压抑,如乌云盖顶,遮住了朔方城的晴朗夜空。
男人立在城墙上,玄色披风随风猎猎飞扬,刀削斧劈般的面颊上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城楼下的羞辱叫嚣还在继续,男人二话不说,突然抄起弓箭,三箭连发!
叫嚣声戛然而止,同时响起接二连三的惨叫!
三支箭,六条命!
“蛮贼听着!”男人刚毅的目光眺望着远处黑压压不断逼近的柔然士兵,声音浑厚如钟,“我大盛将士与朔州城共存亡,誓死不退!”
“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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