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晔却把目光移开,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来。
“走吧。”
于是,两人出府,因为宇文渊他们已经提前离开,两人也不再耽搁,乘上马车便离开了国公府。
一路前行,也是畅行无阻,只是,这个时候天才刚蒙蒙亮,是平日里许多百姓都未起身的时候,可今天,马车行驶过的大道上却几乎不用点灯笼,因为沿街的那些房舍楼阁,几乎全都亮了起来。
甚至,当他们的马车走过时,能听到窗户推开,许多人往下观望,窃窃私语的声音。
此刻的大兴城内,甚至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今天要发生什么。
可是,商如意也知道,哪怕连置身在这场朝政风暴的最中心的一些人,也未必知道,今天还会发生什么。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们的马车到了含光门。
有两个内侍特地等在此处,一见他们下了马车,立刻迎上前来,殷切的带着两人往前走去,而那些还候在含光门口,等待着朝会的文武百官,此刻竟然全都鸦雀无声,只默默的注视着两人的背影,眼神交汇间,复杂的情绪已经溢于言表。
等到他二人进入含光门,才有人轻声道:“是……王吗?”
立刻有人点头,手上比出一个“二”。
旁边的人神情更凝重了几分,道:“那大公子就是新——”
那两个最要紧的字,终究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似乎也觉得这件事毫无悬念,只有几个武将纷纷摇头,道:“扶风一战赢得这么漂亮,竟也无功,真是岂有此理。”
一旁的几个文臣立刻道:“治理瘟疫,难道就是小功劳吗?”
“我们可没这么说。但扶风一战二公子若未全胜,瘟疫就算来,只怕大兴城也剩不下几个人给瘟疫糟践了。”
“你们这是什么话?世子不战而屈人之兵,拿下大兴城,才有了今日之势,否则,扶风之战,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不战而屈人之兵?你们真以为有这样的好事?”
“那伱们是要抹杀世子的功劳了?!”
眼看着两边越说越激烈,几乎就要凑到一起动起手来,立刻有几个内侍走上前来拉开了两边的人,陪笑着道:“诸位大人,马上就要早朝了,何必在这个时候争执,岂不误事?”
“是啊,今日大喜,诸位就少说两句吧。”
几个人这才纷纷的休兵作罢。
但,再列队往前走时,对视的目光中怒意已盛,隐隐的,似乎已看出一道无形的裂痕,横贯在这些官员中央。
另一边,宇文晔和商如意已经由那两名内侍领着,沿着已经走过一次的熟悉的甬道往前行进,穿过东阁门,登上太极殿,虽然是熟悉的,但今天看来,却几乎已经完全陌生。
这里的道路全部重新清扫过,石板被清水冲刷,透着阵阵湿润的凉意,高大的宫墙后面,竖起了无数粗壮高耸的旗杆,上方各色彩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而矗立在阳光下,巍峨雄浑的太极殿,此刻更是焕然一新,飞檐翘角,金龙盘绕,哪怕太阳还未穿透云层,这座宫殿几乎自己就散发出了一阵耀眼的金光,令人不敢逼视。
更有数不清的武士身着铠甲,站立在两旁,令这座宫殿都更散发出一种庄严肃穆之气。
虽然早就知道今天要发生什么,但看到这一幕,商如意才真正意识到——
这一切,真的要到来了!
她屏住呼吸,在登上太极殿的最后一级台阶后,又看了看前方大门已经开启的大殿,却在这个时候有些犹豫——虽然今天这件事,是宇文家的事,而她又是宇文家的儿媳,更是之前设计,逼迫楚成斐和楚若胭许下逊位承诺的几个人之一,自然是不能置身事外的。可没有皇帝的宣召,她的身份,似乎也不好直接进入大殿。
是不是,又要跟那一次一样,去偏殿等候?
记得上一次,她就是在偏殿等候传召,后来见到了新月公主,原本是等待新月公主的“婚姻大事”,但她却没想到,最后等来的,却是金龙鼓响,更是——楚氏王朝的陌路之音。
想到这里,心里却有一点不由自主的感慨,转头对着宇文晔:“我要去偏殿那里等吗?”
宇文晔淡淡道:“你最好不要进去。”
“为什么?”
“父亲已经在那里了。”
“啊?”
商如意一愣,但再一想,也明白过来。
今天的朝会只有一件事,就是楚成斐逊位于宇文渊,但正因为如此,宇文渊反倒不能在场,否则会给人一种欺凌幼帝的感觉。为了名正言顺,也为了德能配位,他要做的,就只能是等。
而偏殿,就是最好的,等待的地方。
商如意点点头,又转头看了偏殿一眼,却见那偏殿大门紧闭,可在门口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定睛一看,竟然是玉公公!
商如意一惊,愕然的看向他,此刻,玉公公那双总是笑眯眯的,闪烁着精光的小眼睛也对上了她,确切的说,是她身后,宇文晔那深邃冷峻的目光,然后对着他们轻轻的一拱手。
商如意又深吸了一口气。
他站在那里,也就是说,里面除了宇文渊,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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