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哥没隐瞒,也没隐瞒必要,这岛就这么大,都是武相公的家业,随便一查就查清楚了。
怀玉对他点了点头,
“僧哥你的负担挺重啊,一家八口就你一个顶梁柱,”
“你出列,带上的鸡公车回家吧,”
“还有如僧哥这样情况的,是家中唯一顶梁柱,或是家中独子的,可以出列回去。”
“其余青壮,登记过后也先回去跟家人做个告别,然后马上回来,协防做战。”
“不管是商人还是农夫或是工匠,这次打仗都会有补贴,立功也会有赏赐的,种地的也不用挂念家中没收的庄稼来不及晒的谷子,打完这仗我们会组织帮忙收晒的,万一误了天气雨淋坏了,我也会补偿给大家,”
武怀玉骑在高头大马上,朗声说出一句句话,让码头上刚才还很躁动的那些青壮们,个个感觉不可思议。
反贼即将来袭,马上就要打仗了,现在岛上就三百个武相亲兵,这个时候临时征召青壮百姓参战协防,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现在武相居然愿意让这些青壮回家跟家人做个告别,甚至还说了这么多补偿的条件。
僧哥听到这些,也是愣在当场。
想起以前在江州生活的那三十年,整个人都有点回不过神来。
许久,僧哥又上前几步,“武相公,我,我僧哥愿意加入,愿意一起抗击反贼,我,我愿意出一份力,”
“你一家八口就你一个顶梁柱,你还是回家吧,不过也要多加警惕小心,万一到时有反贼流窜到村屯,你保护好家人,”
“我这边也会派人巡防,真要贼窜入,到时会派人到村屯通知你们转移到市镇或城堡来。”
僧哥脸血红血红的,这会却是热血上头,坚持要加入防守作战,他说只要他们击败贼军,岛上家人自然安全了,赶紧打完这仗,也不耽误他回家收稻子。
其它不少本来说是家中顶梁柱或是独子的出列了,这会听了僧哥话也又站回去不少。
见此,武怀玉也不再多劝,让管事录下他们的名字。
“大家快去快回吧,不要多耽误。”
想了想,武怀玉又交待,“虽然大家是守卫自己的家园,但我仍非常感激你们的勇敢赤诚,每人发五十个钱,带回去给妻儿吧,”
五十钱,在长安能买一石大米,在这能买两石稻谷,这是一亩晚稻的产出了。
僧哥领到了一串钱,
全是开元通宝,韶州钱监铸的新钱,成色极佳,上面的钱文还是武怀玉奉旨所写。
拿着这串大钱,僧哥心情复杂,十分激动。
推上租来的小车,快步往家湾后屯赶,他的屯子就在湾后,所以才叫湾后屯,离码头不到十里地。
码头一下子冷清下来,
“相公,这贼人随时会到,现在突然把他们都放回家去,只怕好多人不会回来。”
武怀玉笑笑,
确实有可能会有人不回来,但这样的人绝对很少,
“放心吧,我相信九成九的人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们又不是征召他们去打高句丽,伐突厥,征林邑,只是在这里守卫家园,抵御反贼而已,大家不会不来。”
就如同刚才那个叫僧哥的江州汉子,他本来已经得到允许回家不用参战,可最后却还主动请战,
不到两刻钟,僧哥就回到了湾后屯,
屯子里炊烟阵阵,
不少人家正在煮饭,
春三十娘已经挑了好几担谷子到晒场去,挑了担空箩回来,恰看到僧哥从码头赶回来,
一身是汗,
他居然是扛着鸡公车小跑着回来的,
“阿郎你怎么扛着车回来的,这车路上坏了?”
“没坏,是好的。”
“那咋?”
“出事了,十万火急,我赶着回来,不想推车耽误时间,”
僧哥把手推车放在院里,然后拉着妻子快速说了码头那边的情况,柳营江龙溪县黄家反了,正要率部来攻鹭岛,
武相公已经紧急征召岛上青壮守岛。
“我跟你们说一声,就得马上回去。”
“你听我说,贼人随时可能会来,今天就不要去田里收稻了,我一会就要走,你们吃过饭,就赶紧把家里收回来的谷子找地藏好,然后你们也赶紧到码头集市来避一避,或者去山里躲藏好,”
春三十娘一听也慌了,六神无主。
拉着丈夫的手不敢松开,遇到这种事情女人终究是慌了。
“你放心,我觉得未必会有事,你要知道武相公可就在这岛上呢,他都没走,说明反贼不可怕,武相公何等样人啊,门神的义子、军神的学生,他也是公认的贞观战神呢,一人灭过梁师都,还曾以三万人野狐岭大败二十万颉利突厥大军,阴山白道更是生擒颉利,在岭南,六府九十六州三十六羁縻州的獠蛮,谁能跟武相公做对手?”
他安慰着妻子,却也还是交待他们藏好粮,然后先上山躲藏着,这岛上也有不少山,虽说山不大,终究比屯子隐秘安全点。
“等打退反贼,我就回来找你们。”
春三十娘眼眶红了,既省不得僧哥去打仗,又为即将到来的兵祸担忧,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男人身不由已,他走了,这一家老小可就都指望她了。
“你赶紧进来吃饭,吃饱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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