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啜,这位武相太不平公了。”一位首领的儿子在一边不满道。
律啜瞪他一眼,“现在不是心疼牛羊的时候,回头我补偿给你们,快去。”
一群人不太情愿的走了。
武怀玉把这些尽眉眼底,但没理会,这次行军并不缺少粮草,各部汇聚前来,也都是赶了牛羊骆驼来的,反正也不急着行军,赶着牲畜在后面,边走边放牧,随时可以充做军粮。
况且游牧战士出兵,都会携带些奶干肉干这些,也是能管很久的。
但还是那句话,对这些西域突厥诸部,虽不能太苛刻压迫,但也不能太客气,否则他们就不知道什么叫畏威而怀德。
帐篷搭起来,
战马解开去吃草,
西林河畔热闹起来,
武怀玉照例又把他的仪仗乐舞队、牙兵召集起来,例行巡营,热闹半小时后,结束回帐。
这个充满仪式感的武相巡营,正在不断的在突厥部落战士们心中加强印象,那是不可侵犯的煌煌大唐威严。
仪仗这东西,本就是树立权威的。
胡禄屋部的营地,阙啜在处理伤势,虽说拳脚相争,却也打的皮开肉绽,此时脸肿的跟猪头一样,
“律啜这个浑帐,老胳膊老腿还挺有劲,嘶,轻点。”
一群胡禄屋部的大小首领们聚在帐中,他们就等着打完高昌后,就要带着人马转移来接收地盘的,
甚至他们自己都已经在阙啜的主持下,争争吵吵的分好了各自地盘,现在事情眼看着又要有变化,大家都急了。
“律啜那老东西这是不肯交出地盘啊,”
“是啊,连为天可汗拿下高昌五座大城的狠话都说出来了,这家伙看来也是拼了。”
“那咱们怎么办?刚才武相一直不开口,这事怕有反转。”
“要不咱们也拼了,为武相拿下高昌五城,”
“干脆咱们直接把高昌国给灭了,”
一群首领们七嘴八舌,没有人愿意把即将到手的故地再让出去,以前他们站错队,被欲谷设给强行把地盘交给处木昆部,他们实力不济也没办法,
可现在有机会了,岂能错过。
“就凭咱们胡禄屋部,要单独灭高昌国,只怕不易,就怕到时反伤亡惨重,那就亏了。”
“文泰真死了吗?”
“对啊,怎么听说高昌世子智盛不仅杀了吐屯阿史那矩,还把他手下千余人全屠了,又带兵袭取了可汗浮图城,把贺鲁叶护留下的人马也给全歼,
听起来怎么这么惊人呢,不是说高昌世子是个轻狂的年轻人,怎么一下子这么了得?”
“是啊,要是智盛真这么厉害,那仅凭咱们就算真能灭了高昌国,可付出的伤亡绝对不会小,”
阙啜感觉浑身疼,跟散架了一样。
听着那些话,更烦。
现在处木昆的律啜那老家伙向武怀玉开出了要灭高昌五城的条件,他们胡禄屋不跟也得跟啊。
可以现在收到的情报来看,老高昌王虽死了,但这年轻世子好像更是个狠人,他们游牧部族本就不擅攻城,
再碰到智盛这种能够短时间连败阿史那矩,再夺可汗浮图城的狠人,他估计真要放手一搏他们能赢,可这个赢会付出很沉重的代价,起码得有几千人伤亡。
数千伤亡,对于胡禄屋部来说,也是难以承受的。
就算换得故地,但只怕以后也不好守。
进退两难。
都怪律啜那老东西,刚才就应当打死他。
“不管怎么说,咱们好不容易有机会拿回故地,是无论如何不能放手的,不管处木昆出什么条件,咱们都跟。”
营地外,
一支人马赶来,
却是沙钵罗叶护阿史那贺鲁来了。
同行的还有真珠叶护阿史那颉一行。
贺鲁长途而来,风尘仆仆,他一进大营,便直往武怀玉大帐而去,这位欲谷设心腹,分统北庭东部的沙钵罗叶护,此时一脸灰败,面色难看。
眼神中还很焦急。
一进大帐,对着武怀玉纳头便拜。
“请武相发兵平灭高昌叛逆!”
贺鲁怎么也没想到,他来朝见大唐武相国,结果被偷家了,阿史那矩不仅没能按吩咐拿下高昌城做为他的献礼,反而是自己的可汗浮图城被智盛袭取,浮图城和高昌阿史那矩部,他一下子损失了近五千人。
五千啊,
他虽贵为叶护,统管着三姓葛逻禄,处月处蜜哥舒等部,但他自己直属的人马部众也并不多。
现在一下子被人歼灭五千,他这叶护已经被伤了根本。
他现在非常愤怒,迫切的想要杀回去灭了智盛。
可他现在手上兵只千骑,想要找武怀玉借兵杀回去。
武怀玉看着他,这人也是密点室五世孙,跟弥射、步真,也是族兄弟,他爹曳步利设射匮特勤劫越,以前在西突厥还是挺有威望的。
这家伙历史上,在贞观朝依附大唐,为唐征战西域出过不少力,但后来在高宗朝时却叛乱,自称可汗,一度闹的挺大,但最后还是被程咬金苏定方灭了。
“叶护一路辛苦了,先休息,其它的明日再说。”武怀玉看着他,心里想的是这家伙被智盛摆了一道,对大唐来说倒不是坏事。
贺鲁走出大帐后,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没想到武怀玉这般敷衍他,
授了他一个瑶池州都督,这个瑶池州地盘,就是西以叶河为界,而东面则是里移德建河。
这块地方不算大,东接高昌,西接划给胡禄居的盐泊州,西北是大漠州都督府,东北是沙陀州都督府,西南隔着天山,是鼠尼施的鹰娑州都督府。
地方不大,但还算丰饶。
可贺鲁自认为堂堂四大叶护之一,以往游牧在邪罗思川流域,管着好几个大部落,怎么现在却仅授他一个都督,划的地盘也小。
咬咬牙,他向处木昆部而去。
处木昆的律啜,是他老丈人,他打算先找律啜好好谈谈,再去找阙啜。
其实胡禄居的阙啜,也是他的亲家,阙啜儿子是他女婿。
智盛这一刀,他必须马上报仇,且不能隔夜。
武怀玉不肯给他兵,他就只好去找老丈人和亲家了借兵了,他担心再耽误下去,他留在那边的人马,都让智盛给灭了,
要是自己的部属都让打没了,那他这个瑶池都督估计也当不安稳。
部众人马那才是安身立命的根啊,绝不能耽误。
贺鲁到了老丈人营地,结果一进帐就看到老丈人律啜鼻青脸肿,脸上还好多道口子,都差点没认出来。
“这是?”
律啜对这位叶护女婿到来,倒也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哎,”他长叹一声,“刚跟阙啜那混账打了一架,老了,不比当年,不过那混账也没好到哪去。”
“为何啊?”贺鲁不解。
律啜简单的说了一下原由,贺鲁听完,眉头紧皱,“武相有故意在你们两部制造矛盾的意思啊。”
“那不明摆着么?”律啜冷哼一声,“他擒了咄陆可汗,要押去长安,然后册封弥射做新的东厢五咄陆之主,却又让步真做小可汗。
还把炽俟部、摄舍提部的地盘对调,现在又要把我处木昆和胡禄屋的地盘对换,这处处暗藏祸心啊。”
律啜不是看不明白,只是没办法应对。
“你大意了啊,应当先拿下高昌再来的,”律啜对女婿道,一副好棋他不会下,弄成这狼狈局面,真不知让人说什么好了,“咱们爷俩联手,把高昌再拿回来,”
贺鲁也是此意,
爷俩倒是一拍即合,于是开始商议要怎么灭了智盛那家伙,把高昌国拿下。
律啜是想以此功来换取武怀玉支持,让他们不北迁,贺鲁则急着想打回去,收拢残部,灭了高昌也还可以抢掠一番恢复些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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