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大地却一片焦黑,辽王披头散发,半身银白的精钢盔甲满是血污,赤红的披风被烈火烧掉了一半,剩下的破布片歪歪斜斜地挂在背后。
他的右腿受了伤,一尺多长的伤口刚刚结痂,还不时往外渗出鲜血,好不容易拖着沉重的步伐艰难地挪动到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辽王举目四顾,周围到处都是将士们的尸体,在飘落的雪花中冻得一片狰狞,了无生气。
“圣上……”
汤怀信跪在辽王面前,失声痛哭,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经如雪花一样白,可哭起来却好似孩童一般伤心。
辽王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战场,似乎对汤怀信的伤心无动于衷。
“可有杜阁老的消息了?”
半晌,辽王终于喃喃地问了一句。
汤怀信连忙止住哭声,用力擦干眼泪,说道:“最后一次飞鸽传书是十日前,当时杜阁老已经通过接近永州,证实徐锐的前锋已经攻克阐州,再后来咱们便被切断了联络,再没有杜阁老的消息了。”
“十日前啊……”
辽王好像意识到什么,嘴角泛起一抹复杂的微笑,喃喃道:“十日时间已经足够杜阁老进入东南了,只可惜朕没能守住江山,杜阁老一头撞进武陵王的天罗地网,怕是已经……”
说着,辽王的双眸之中隐隐闪烁泪光,唇角微微抽动。
汤怀信想起这位与他配合了半生的老朋友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心中又是一酸,眼泪又流了出来。
辽王眨了眨眼睛,将快要留下来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又问:“战场的情况如何?”
汤怀信道:“启禀圣上,最后一次突围也失败了,咱们彻底失去了龙帅的消息,敌军已经在山谷外重新集结……”
“明白了……”
辽王摆摆手,打断了汤怀信的话,幽幽说道:“想来龙云也是深陷重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难能可贵了,这孩子虽有大才,可还是太年轻了些,不是武陵王这等老狐狸的对手。
可惜啊,若是给朕二十年,不,就算只有十年,朕也能将他调教成一代名帅,给天下人一个不输父皇主政时期的强悍大魏。
时也命也,这些事总没有道理可讲,罢了,罢了……”
“圣上,老臣方才观地阵王旗变换,似乎主将有变。”
汤怀信说到。
“哦?”
辽王一愣,随即苦笑起来,喃喃道:“这位武陵王还真是一刻也等不及啊,朕好歹也是皇帝,可他却连见朕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在他眼里,皇帝究竟算什么?”
汤怀信愕然道:“圣上何出此言?”
辽王道:“武陵王是看朕的大军已经被消灭,然后便率领主力继续北上去了,甚至不愿意再在朕身上浪费一点时间,你说,他这不是把朕当作了土鸡瓦狗么?”
汤怀信默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山谷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唐怀信脸色一遍,朝谷口望了一眼,大惊道:“圣上,他们又开始进攻了,您快起来,让亲卫们护着您往后山突围!”
辽王面无表情地望向汤怀信道:“马匹不多了,朕往后山突围,那你呢?”
汤怀信双目含泪,笑道:“圣上不用管老臣,能圣上到此,老臣已经知足了。”
辽王微微一愣,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不必了,亲卫们只剩不到二百人,而且个个带伤,根本不可能突围出去,他们已经完成了为大魏尽忠的使命,就让他们活下来吧。”
“圣上!”
汤怀信闻言脸色一变。
喊杀声越来越大,敌军已经冲进了山谷。
汤怀信顾不得再多说,连忙站了起来,想要去拉辽王,可辽王却是错身一让,躲过了汤怀信的手。
“圣上,您……”
汤怀信豁然望向辽王。
辽王却露出一抹难得的微笑道:“爱卿,朕也已经完成了使命,既然败局已定,朕不像像丧家之犬一般,就让朕体体面面,以帝王的尊严离开吧!”
“圣……上……”
汤怀信鼻子一酸,哭嚎着跪了下来。
他何尝不知败局已定,可是守护皇帝是他的职责,他实在无法面对这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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