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她会提前交代他喝醉可以但不可以喝过量;
譬如她想重游冬园,还穿红色披风和他一起淋雪去看看紫杉树,还有那被她烧毁的小国子监,以及她随手洒在墙底的蔷薇花。
譬如,她觉得填平道清湖不好,能不能把湖还回来,她还是挺喜欢泛舟的;她就是喜欢折腾他。
再譬如,从他八岁许诺她的婚礼,是不是可以成全她了。
但她只是在殿门处远远的看着龙座上的他。
她不敢靠前。
半个字也不敢说出口。
因为她意识到,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回答她了。等着她的只是沉默。
而她也并不想去听他心跳,去试他鼻息,探他脉搏,因为自己都不是大夫,自己只是一个满身书卷气的倔强的女人罢了。
张亭荺才是大夫。但张亭荺已经放弃了。可惜他们没有找到许方海。
现场跪拜的人越发多了,甚至鸣响了丧钟,他去了,太后昏倒了,她这个未正式拜堂的发妻需要帮他操办后事了,这时候她应该挑起大梁的。
但是遗憾,她远没有那么坚强。阿奶的丧事自己尚且可以亲历亲为,皇帝的国丧她却碰也不愿意碰了。
“不...”文瑾没有理清自己的思路,脚底已经后退,她做了逃兵,她去马厩拉了战马赤兔,她驱马走了。大王说拉紧缰绳战马会跑的飞快,她这回听话了,把缰绳拉的紧紧的。
或许她不负责任吧,但他不负责任在前,二十多年并没有给她婚姻,所以她不处理后事她不觉得愧疚,他先不负责任地走掉的,她为什么帮他料理后事,就因为他那道圣旨封她做皇后么,她才不帮他料理后事呢。他不仁她不义,她都肯吃他这口回头草了,为什么他却死掉了。
一片混乱中,千婵回首不见了皇后,忙惊声道:“皇后娘娘!”
随手拉住一个身近的侍卫,“有没有看见皇后娘娘!”
老莫本来在皇帝身近陪伴,等着皇后过来吩咐事宜,一听千婵大叫,连忙惊诧的扑下阶来,“怎么了?皇后不是和你在一处吗!人呢!”
“我方才看殿内状况,一转眼,皇后不见了人影!我以为皇后会进殿,便没设防多想。”千婵着急。
老莫连忙出声道:“现下城中太乱,正在修整藩兵,落在恶人手里就麻烦了,快去派人找皇后娘娘,快去啊!”
文瑾并没有出宫,而是在宫里漫无目的地一路向北疾驰,风雨打在脸上很痛,衣衫也被淋湿了,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她要去哪呢。
去冷宫吧。
他没有走。兴许他在冷宫等她呢。
他或许很冷,在受欺负,需要她保护。
忽觉得后颈一麻,回首看见一位穿着重甲的官兵追着她前来,那人就和那些往宫外抬尸首的人穿着一样,那人将她欲倒的身子由后托住,她下意识在那人腰里拽了一把,将玉佩穗子拽得掉在地上。
文瑾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眼睫上尚且挂着水珠儿,后来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千婵带人翻遍皇宫,在冷宫找见了赤兔还有那个遗落的玉佩穗子,拿回宫来呈给莫乾看,“公公,这玉佩穗子不是咱们中原这边的。看着像是西南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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