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酒过三巡,伍子胥也将这些年发生的种种皆告知于孙武。
孙武叹惋,也是一阵唏嘘。
「吴国败亡已成定局,伍兄无需再耿耿于怀。」
「就是封儿……」
杯盏空,略有些醉意朦胧的伍子胥轻晃酒坛,浓郁的酒香萦绕在鼻尖。
酒入杯,如银河悬落,飞流直下,溅起层层叠叠的酒花。
就好似在这山野中,竹林摇曳旁,多了一川瀑布。
「孙兄,我那孩儿必会言而有信的。」
「种稻子的手艺,还需孙兄教我。」
孙武失笑,杯盏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兄弟低吟,畅快轻松。
这对伍子胥来说,难能可贵。
他这一生,出身贵族,举家蒙难,唯有他得以逃生。
东躲西、cang,穷困潦倒。
后又位极人臣,高高在上。
如今,能安稳入山野与旧友相伴,是他曾经只敢奢望的收场。
……
没了伍子胥的阻挠和劝谏,姑苏台和馆娃宫的建造如火如荼。
夫差游花池、采香径,逢亭便宴,遇榭便歌。
一年四季,玩乐不停,弦歌不断。
醉生梦死,可偏偏又没完全将霸业抛却在脑后,依旧一门心思的想着伐齐,展示吴国的雄姿,期冀诸侯国奉其为首。
恰逢齐鲁起销烟,吴王夫差有意救鲁伐齐。
越王勾践听闻消息,又给吴王送来了甲胄,粮草,不遗余力地鼓动支持夫差伐齐。
吴国朝堂上,此时早已是伯嚭的主场。
而伯嚭性情贪婪,勾践备礼次次皆会有他一份,且伯嚭从无伍子胥的风骨和胆量,自然也不会反驳夫差的决定。
荪歌想劝,可无用武之地。
床笫之间,有勾践送来的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吹枕边风,朝堂之上又有以伯嚭为首的文武百官对夫差言听计从。
处处恭维,时时逢迎。
夫差已经坚定的认为诸侯霸主的位子在向他招手。
「伍封,伐齐一事,你可有见解?」
夏日炎炎,香水溪,遮天莲叶中一叶轻舟,几船箫鼓,美人儿裸衣采莲。
亭台上,荪歌垂首,眼观鼻鼻观心。
这场面,不该是她能看的。
有事不能在朝堂上谈吗?偏偏要单独留下她带来这香水溪。
要论会玩,还得看夫差。
见解?
她自然有。
勾践送甲胄粮草撺掇夫差伐齐,不就是打着鹬蚌相争渔人获利的心思吗?
可夫差就笃定了他自己已经完完全全拿捏了勾践和越国,越国绝对不可能翻出他的手掌心。
「倘若越王勾践不顾盟约东渡……」
荪歌还没说完,夫差就厉声喝道「勾践自归国以来,年年入贡,今闻我兵伐齐,又赍甲兵、粮器,举朝将佐,皆有金帛,何必过虑也?」
「再者说,数千兵士,就算出尔反尔,又能如何?」
「于我吴国而言,隔靴搔痒罢了。」
荪歌早有预料,并不觉得意外。
「王上救鲁伐齐,臣愿为马前卒,为吴国为王上的霸业抛头颅洒热血。」
吴齐的战场上,便是她苦等的脱身时。
「你不劝寡人?」
见荪歌如此配合,吴王夫差反倒有些不适应。
荪歌低垂着头,不耐的撇嘴。
好言难劝该死的
鬼。
一心为吴国的伍子胥,夫差忌惮又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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