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一碗药喂完,谢文鸢满眼期待地看着床上的老人,似乎这样看着,就能瞧见老夫人立时好起来似的。
谢颂华将碗拿走,却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个布包来。
谢文鸢有些吃惊地看她在床边的台上排开,竟是一排细细的银针。
“你……”
“还要劳烦姑母去移盏灯来。”
她的表情十分自然,语气也十分寻常,听得谢文鸢不由得心里就多了两分期待。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炉子里炭火偶尔传来的哔啵声,以及窗外传来的呼呼的风声。
这于谢家人来说,到底是个难成眠的夜。
齐氏坐在灯下,脸上的表情晦涩难明,待看到披着斗篷的少女进来,豁然起身问道:“淑儿方才为何要拦我?你祖母病势沉重,谢颂华她如何有这个本事?”
谢淑华拉住母亲的手,母女俩仍旧走回灯下,她盯着母亲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娘这是担心四妹妹了?”
齐氏闻言,表情有些复杂,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老夫人这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我拿什么跟你父亲交代呢?!”
“娘,你该相信四妹妹。”
听到这话,齐氏完全愣住了,“你……”
“眼下咱们是请不到大夫了,若是祖母就这么下去,决计熬不到事情结束,那四妹妹之前给祖母诊病的事儿,等回头也是要算账的。
说句难听的,眼下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若是四妹妹恰好能治好祖母,那自然是千好万好,若是治不好……说到底,这一次,可是姑母一力主张的。
若是娘你这会儿拦着,等回头父亲回来,不说别人,长房定然会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我们身上,父亲无论如何都会觉得娘你没管好四妹妹。”
齐氏被她说得有些发怔,她隐约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可再一琢磨,又觉得谢淑华说得有道理,横竖事情已经这么遭了,只有让谢颂华接着诊治,才能将她摘出来。
“不管明日的情况如何,娘少不得也要劳累,既然眼下难得一晚上的清净,您还是早点儿休息养好精神为是。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寿安堂那边如何,女儿也帮不上忙说不上话,可女儿心里最挂心也就只有娘你的健康。
外头已经开始下雪了,这些天以来,您又要照看府里上下,又挂心着父亲的安危,还要忙着伺候祖母,就是铁打的身子也要吃不消,女儿嘴里不好说,心里却心疼得很,就当是为了女儿,好生睡吧!”
齐氏不由大为感动,这段时间她心里的焦急,身体上的疲惫,只有她自己知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寿安堂,都在外头的那些锦衣卫上头,何曾有人关心过她?
就是她那亲生的儿子,也只顾着外书房和寿安堂两头跑,都未曾过问自己一句。
说到底,也就只有她的淑儿真心挂念她。
齐氏便也催着谢淑华赶紧休息。
而谢淑华却非要伺候这齐氏躺下才回转去往倚兰苑。
走到一半,忽而转了方向,闪到一旁的夹道里去了。
夹道里有个暗影在等着,大约是天太冷的缘故,犹自在那里跺着脚。
一直听到脚步声响,才转过身来,“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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