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殿的空气在这一刻如同彻底冻结,陷入绝对的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可置信地聚集在那个宫女的身上。
是需要多大胆子,发怎样的疯,才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也就在此时,大殿外王宫的直道上,传来一阵威严的唱喏声。这意味着两相和秦王已然距离此殿不远。
以秦王的修为……这样距离之下的大声话语,不可能听不清楚。
很多人面色瞬时惨白。他们看着那个秀丽的宫女,开始明白这些包含着极深沉意味的话语,绝对不是无心之失。
虽然宫女说的话是事实,秦国有史以来,的确只有一人和扶苏一样,能够三岁悟剑经,然而有关“那个人”的史书,都已经在秦王即位之前便被全部焚毁!
最为关键的是,很多权贵都知道…·秦国最尊贵的女主人王后,之前和“那个人”有过斩不断理还乱的故事。
“那个人”三岁悟剑经,扶苏也是三岁悟剑经。
这会引起什么样的遐想?
虽是明面上夸奖赞美扶苏的话语,落在这些权贵的耳中,却比任何话语都要恶毒,都要令人觉得阴寒。
一个面容极其谦和的年轻人身体微颤。他就坐在夜策冷身侧不远处,位置极高,正是宗法司司首黄真卫。
此刻他看着那个端庄秀丽的宫女,面露不忍之色,想要开口,然而即便是他,终究也未敢开口。
数息之前还笑容灿烂的扶苏也明显感觉到气氛的急剧变化,只是他根本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在他看得懂剑经之前,那些史书已经全部焚毁、改写,在他出生之前,便没有人再敢说“那个人”的名字。
他震惊莫名地看着身后的秀丽宫女,又转头求助般看着自己的母后。
王后的面容依旧完美无瑕,美丽得耀眼,然而她的目光渐渐冰寒。
即便是扶苏,都仿佛看到一柄恐怖的寒剑从无底的寒冰深潭中抽出,双目感到刺痛,心中油然生出前所未有的冰冷恐惧。
靠后的一些官员惊恐万分,垂头战栗。
她缓缓侧转过身体,冷酷地看着那个似乎不明所以的秀丽宫女,说道:“无论你背后站着的是谁,你以为这么做,能改变什么吗?”
保和殿里一片死寂。
她看着那个宫女,摇了摇头,道:“一丝都改变不了。”
秀丽宫女恭谨而歉然道:“抱歉。”
然后她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只要说出这些话便可以了。”
未等王后再出声,这个秀丽宫女惨淡一笑道:“罪婢该死。”
“噗”的一声,不见她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一口鲜血却从她的口中涌出。
扶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样的画面,他感觉到这个宫女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便已经生机彻底断绝。
尤其他就在这个宫女的身前,眼看着宫女死前喷出的这口鲜血就要溅到他的衣上。
然而也就在此时,一股莫名的力量出现在殿里。
一股骤然从殿口涌人的天地元气,包裹住宫女周身的天地时间如同彻底停滞一般。
那股鲜血和宫女的身体都处于绝对的停顿。
然后就在下一瞬间,鲜血和宫女的身体……所有的衣服、血肉,在一个呼吸之间便被这股力量摧毁成无数微小的尘埃。
因为尘埃太过细小,因为这瞬间的变化太过不真实,所以这一刹那所有人都甚至没有丝毫血腥的感觉。
直到这所有的尘埃全部消失,被散失的天地元气所化的风流吹拂到高空,飘洒到天之间不知何处,殿里的人才开始被各种情绪占据。
夜策冷垂头,不再看向别处,只看身前的食案。
道身穿王袍的身影,出现在殿口。他的身后,是两道气息如巍峨高山般的威严身影—秦国的两相。
只是和他相比,却似很矮,只像是他脚下的台阶。
这个秦国有史以来最为强大,此刻也最受臣民爱戴的皇帝,脸上带着无比自信和强大的表情,完全不像单独面对王后的那夜般神游天外。
“免礼。”面对着所有行礼的权贵,他微微一笑,似乎刚刚展示的恐怖境界和他无关,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个宫女和他所抹灭的所有东西一样,也似乎从未在这间大殿里出现过。
王后眼中的冷漠早已彻底消散,她完美的面庞上浮现出真正母仪天下的微笑。
于是和往年一样,秦王落座,没有多少繁文缛节的持盏祝酒,开席。
一场君臣相见欢,秦国稳步前行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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