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油彩将她的脸完全覆盖,清秀不再,却难掩风华。
六年后,薛湘灵遭遇洪灾,与家人走散,被人贩子卖入卢姓的大户人家,给卢家小少爷当保姆,卢家小少爷顽劣常常戏弄薛湘灵,让她苦不堪言。最后,卢家妇人出现,拿出锁麟囊与薛湘灵相认,原来她就是当初被迫嫁人的赵小姐。
这样一个善恶循环的故事,也不知其中的唱词台下的人能听懂几分。
结尾处一段薛湘灵的独白唱词:“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
一切结束,场上人纷纷退下,只留薛湘灵一人。
声音寂寥,陆尧澄起身鼓掌。
响亮的掌声响彻了整个剧场。
台上人掩面一笑,留下侧颜,意犹未尽的离开。
还没卸妆,闻璐便从后台跑出来,脸上的油彩遮不住她狡黠的笑容。
想必他在台下早就认出她了,他没说话,似乎等自己给他一个主动的解释,闻璐也没先解释,当着他的面又将唱词最后几句唱了一遍,“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身段娇娆,长袖翻飞,不时划过他笔挺的西服。
“为什么又唱一遍?”陆尧澄这才开口。
闻璐顶着浓厚的妆容,微微一笑,“不觉得这词和你对我的话如出一辙?”
“有点儿,”陆尧澄还不习惯看她这幅样子,不过确实美极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古时候的人护醉心于梨园。
“表演结束了,我的花儿呢?”闻璐伸手,“这可是剧场的规矩,最忠实的粉丝,一定要给自己喜欢的角儿送花。”
“所以你让司机预定了玫瑰?”陆尧澄这才明白她的心思。
闻璐太狡猾,变着法儿让他给她送玫瑰。
“嗯哼,花儿呢?”闻璐不甘心。
“没有玫瑰,只有这个,”陆尧澄从旁边的位子上拿出那捧紫色的满天星。
闻璐呆住,“我的玫瑰怎么变成了满天星?”
“怎么?不满意?”陆尧澄拧眉问。
闻璐哪敢挑三拣四,“没有,那我带回家好了。”撩起不方便的长袖,闻璐将花儿抱去后台,“我去卸妆,一会儿去吃饭。”
这出戏唱了有一个小时,他出门时也没怎么吃东西,自然吃饭要紧。
不过她卸妆也要花费些时间。
将陆尧澄安顿给剧团的新任团长——一个十分年轻的小伙子,他骨相清瘦,眉清目秀。
陆尧澄见他第一眼就觉得十分不舒服,后来才发现,他在某些地方很像钟致丞。
钟致丞,这又是他不愿意提及的地方。
年轻的团长笑着将陆尧澄引导着在剧场周围转一圈,“璐璐前些日子找我商量包场的事,说还要亲自登台,我以为她只是请同事来一起娱乐一下,后来才知道,原来宾客只有您一位。今天的演出很成功呢,璐璐她不是科班出身,只是小时候在剧团里待过,想必最近练得很辛苦啊。”
陆尧澄没发现闻璐最近有什么异常,她瞒他瞒的彻底。
“她小时候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陆尧澄不禁好奇。
“她妈妈是剧场的演员,一个人拉扯他们姐弟俩实在分不开身,只能白天带到剧院里来,”年轻的团长说:“那时候还是我父亲担任团长,我在外地上学,每年只回来两次,有幸见过璐璐几面,她从小就很漂亮,不过她对我应该没什么印象。”
“这么说,你们没什么交情?”陆尧澄问。
“交情谈不上,这次她通过我父亲找我帮忙,也没记起以前我帮她戴簪花的事,”年轻的团长笑了笑,“璐璐说她要宴请的人是一位男性宾客,我就知道她的心思了。”
“她什么心思?”陆尧澄问。
“表明心意啊?要不然她怎么会想着亲自给你唱着一出戏?舞台上的角儿是最美的,她自然也想展现自己美好的一面,让你动心啊,”青年团长带着年轻人的率性和艺术的浪漫自然而然的联想。
陆尧澄勾唇,却没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闻璐今天准备的这一切不过是他们之间的赌约而已,赢了闻栾便会安然无恙。
她赌的不是自己有多自信,是他对她的不忍心,哪怕这一切只是为了满足这个赌约而精心设计的局。
甚至连这个年轻团长都有可能是闻璐请来的说客。
陆尧澄冷笑,大步向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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