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指着手边的一些奏疏,“湖广的谢于乔,来了三道疏,除了向朕要粮,就是要朕免除赋税。都知道朝廷多了礼卿你这个财主,他们不好意思向你开口,便只能和朕说了。”
“湖广荆襄一带,流民成片,于乔公不忍百姓流离失所,这也是靠陛下所用得人。”
顾佐知道皇帝并不是真正的抱怨,实际上,只要朝廷还有余力,这些要求都会满足的。当初刘、李、谢三位都是清流名臣,皇帝费了不少心思才把他们派往地方,现在看来成效不错。
两人正在交谈间,刘瑾从外面进来,他低着脑袋走到皇帝身边,凑近轻说了几句。
顾佐则看向他处。
“东西呢?拿来朕看。”
刘瑾从袖口里掏出一片薄薄的纸。
这是东厂来的消息。
宁夏清屯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不仅锦衣卫去了,东厂也去了,为的就是让他这个皇帝了解到最真实的情况。
扫了一眼纸片儿之后,朱厚照不禁皱起了眉头。
“陛下……”顾佐不敢多问,尝试着说,“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礼卿,今日就先到这里,朕有些乏了,改日你再递条子入宫,咱们再谈。”
“是。”顾佐不好多讲,只能听话的离开。
人走之后,朱厚照叹气一声,他已经再三嘱咐,后宫中人不要掺和进外朝的事情中来,但似乎也难以避免。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侍从室靳贵来报,说礼部尚书王华求见。
“宣。”
王华在今年中入京任礼部尚书,已经六十四的王华在这个年头也算是老人了,他胡子已花白,脸上的褶皱极深,尤其是那个眼袋,鼓得厉害。
“老臣,参见陛下。”
“赐座。”
“谢陛下。”
“王尚书,这个时间你入宫见朕是有何事?”
王华双手按着膝盖,屁股轻轻沾了下凳子,“皇上,老臣是来报祥瑞的。”
“祥瑞?什么祥瑞?”
朱厚照:“……”
他本来正烦躁呢,结果给他来这一手。
“王尚书,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兜圈子。朕难道是那种听不得逆耳之言的君主吗?”
“老臣不敢。”王华立马起身弯腰。
“坐下,有什么就说什么。”
王华特别干脆,“老臣遵旨。”
一旁的刘瑾眼色之中闪过一抹特别眼神,这个老家伙是故意的。
“老臣上奏陛下,乃是因为宁夏镇清屯一事,宁夏前卫与沈淑妃外家……”
朱厚照看他嘟嘟嘟的讲起来一点儿阻滞感都没有,他也渐渐明白过来了。这个王华……本来就有事情上报,只是跟他玩了小小的套路。
“陛下,此事涉及宫中,老臣等不知何以处置,特上奏陛下,请求圣裁。”
皇帝则叹息一声,“王尚书,是朕太过严苛了吗?让你们连将一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朕都不敢?”
“皇上误会了。老臣居于京师,日日能受皇上圣训,自然知道皇上赤诚之心,但远在千里之外的臣子则没有老臣的福分,况且此事非同一般,宁夏一众官员如此谨慎,也是为了陛下着想。”
朱厚照摆摆手,“算了,你们也有你们的难处,朕知道。不过下次还是直接些,你与王守仁也说一声,不管什么事情,他原原本本的告诉朕就可以了,朕哪里会为难他?”
王华感佩莫名,皇帝对自己的儿子可以说是圣恩极重,“老臣代子谢陛下隆恩!那若无其他事,老臣先行告退。”
“告退?你说的这个事情朕还没有回应你呢。”
王华拱手,“陛下说为臣难,但陛下也有陛下的难处,此事应也不急于立即要一个结果。况且,老臣相信陛下。”
“信朕什么?”
“陛下可比古之贤君,这一点老臣深信不疑。”
“唉。”朱厚照是吃软不吃硬,他不怕撒泼打滚的,就怕这种‘通情达理’的,
看着越走越远的老臣背影,他还是开口了,“回来。”
“陛下。”王华转身俯身听旨。
“你去和伯安说,把那一家先控制起来,但是不要伤害他们。所购买的土地是在朝廷已禁令的情况下进行的,所以官府的勘印无效,交易官府也不承认。
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声张。若是沈氏一家愿意服软,此事就这样过了,若是不愿意,就把他们先关上半年,半年之后,朕便好办了。”
王华明白指得是什么,过了这段时间,沈淑妃生产就结束了。
遇如此天子,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全心用命呢?
“吾皇,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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