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皇帝的脚步声一直回响于乾清宫。
王守仁和严毕云都保持沉默,他们不敢打断皇帝的思考。
多年以来,朱厚照一直都很注意地方官员的任用,巡抚山西的官员自然就在其中,这个职位在宣德五年始设,还有一任名臣――于谦。
正德三年,朱厚照仔细斟酌以后,他选择了右副都御史王巡抚山西。
王,字廷采,山东人士,成化八年进士,到现在也是三朝老臣了,过了年就是六十四。
历史上,这个人活了八十七岁,一直到嘉靖年间才病故,且明史对其评价很高,其一生多次担任负责盐务、田赋、科考以及吏部官员考核这些肥缺,但最后还是能得为官清廉四字,便是因其从来都是两袖清风,务实强干。
弘治十四年,当时的弘治皇帝命他巡视两浙盐务,恰逢浙东水灾,又命他兼赈灾事宜,王措施得力,有条有理,展现了不俗的管理能力。
弘治十七年,当时已经是朱厚照监国了,他考虑王从未有过在京任职经历,主要是不够‘心腹’,所以调其任右副都御史,这样放在身边,多有召见。
直至正德三年,外放巡抚这样的高官。
巡抚在明朝秩从二品,朱元璋对于一品官是很吝啬的,所以没有血脉之力、普通人能当到从二品,那真的要到触摸到天花板了。
而且品级只是一方面,另外还要看权力。
身为一省巡抚,必定受皇帝信任,平时奏疏往来也不少。都和皇上交流了,这岂是一般人。换到后世,好些人连镇党高官都见不到。
其实这个人朱厚照还是了解的,他有正气,轻易不屈。山西哪怕出这样的事,也绝对不会和他有什么关系。
此外,王守仁和严毕云说的蓟州强力弹压按住了反贼几分冲动,也有些道理。
换句话说,这个时候山西明面上还是稳着的,王仍然是布政使、按察使和都指挥使的上级。
这等事,虽然严毕云没有证据,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样办吧……”
皇帝开口,
王、严二人都严肃以对。
“朝廷下一道旨意去山西,宣山西都指挥使田则进京。”
这是个阳谋。
接到这旨意,来与不来他都很难受。
除非,
王守仁想到了,“若是其称病拖延呢?”
严毕云:“还有,微臣此时并没有证据,朝廷一旦打草惊蛇,这些反贼仍有可能继续藏匿!反而不好处置!”
朱厚照却不担心,“他们想利用朕的疑心,朕也要利用他的疑心。称病?就是抬也要将其抬来,且仅仅宣召一个都指挥使当然还不够,朕会谕令山西巡抚王,一旦田则奉旨入京,立马将潞州卫、汾州卫、平阳卫的指挥使、千户、百户全部调动开。如此莫名其妙的突然调动,他们会做何想?”
“事已败露。”王守仁脱口而出,“但田则已在路途中,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如果是真的密谋起事,他一定不敢来的。”朱厚照笃定道。
严毕云知道自己那日听到了什么,他很确信,“陛下,朝廷也应早做准备。”
“朕的准备已经做完了,就是将你身边的人召还。”
朱厚照快速说道:“伯安,你趁这段时间在京里抓紧休整,五日后,朕再给你两卫兵马,并紫荆关已经派驻的两卫。一共四卫两万人,全部归你节制。
你去以后,挂西征将军印,不止山西,北直隶西北部凡有乱象,都要及时平定,至于紫荆、倒马等险要关隘如何防守,你可自己仔细斟酌后决定。”
王守仁哪有二话,坚定说道:“微臣,领旨!”
严毕云仔细想了一下,皇帝的处置算是很妥当了。
因为他没有证据,从朱厚照的角度来说,不能立马就下旨抓人,打草惊蛇是一方面,万一最后整件事都是乌龙呢?
现在一方面召其入京,一方面排兵布阵。
前者是逼迫他、打乱他们的计划,后者是以防万一。
而且假如最后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也没有任何问题。
天子下旨召一个都指挥使入京,这有什么问题?
调动几个卫所的将校也不能证明什么。
至于王守仁,调他入京的旨意年前就下去了。
所以这样处置可以应对任何一种情况,基本上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
只是还有一点……
“陛下。”
“嗯?”朱厚照已经回到龙椅上坐下,“怎么了?”
“大同镇之兵,是不是也要防范?”
王守仁解释,“陛下已经防范了,大同至京师,紫荆关是必经之路。”
因为走宣府那一条路,那还没到京师先要被宣府之兵拦一下。
严毕云是一个提学,不懂这些也是寻常,朱厚照没有纠结太多,他是奇怪,“边镇因屯田之事而哗变朕尚能理解,山西都司的各个卫所并不在清屯之列,他们为何起事?”
王守仁宽慰道:“陛下何需为几个反贼苦恼。便是同母所生的亲兄弟亦有贤与不肖之别,因而有时出几个野心之辈想趁乱行事也是难免。陛下德行仁厚,官民皆知,仅靠这几个狂徒,掀不起什么风浪。”
“行吧。”
王守仁看皇帝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他略微考虑之后还是决定自己说,“陛下,还有一事。”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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