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许久未见皇帝的人了。
李东阳老目酸楚,“陛下有优容臣下之心,但臣才疏德薄、未有寸功,心中总是愧对陛下厚恩。”
朱厚照张大嘴巴笑着,“好了好了,咱们君臣都不客套,吃吧吃吧。”
“是。”
他自己带头,但就不给他们夹菜了,否则笼络人心之举太过明显,用来对付聪明人实在不智。
吃了两块豆腐以后,他眉目一抬,开始说话,“有件事得先和三位老先生说一下,上谕本身也在拟了。从今年开始,大朝会就不一年一次了,路途远,你们年纪也大,赶路不容易,所以今年再回去,那便得等到正德七年,咱们君臣才能再见。
相见一次不容易啊,所以有什么话,都要尽情的说。古人讲六十耳顺,七十从心不逾矩,咱们君臣之间,应该是既不相疑,也互相了解了,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陛下但有所问,我等知无不言。”刘健放下筷子,声音沙哑的说道。
“嗯。”皇帝点点头,捻了一块小点心在嘴里,“你们这三地,百姓到底过得怎么样?”
李东阳说:“应天府是鱼米之乡,稍行善政,则百姓可温可饱,臣也曾像陛下一样担心,所以亲自下去看过。大部分人家一天能喝两顿小米粥,因为水网稠密还可在河中捞些鱼虾。再加上,朝廷这几年行开海之策,每家每户出个劳力到作坊织布也是一笔收入。”
“朕去年批过一道奏疏,魏国公府在常州与百姓争地,这件事后来应当落实了,可有反复?”
“未有。”
“嗯。”朱厚照点头,这样他更放心一点。
“只不过苏淞两地赋役颇重,吴中百姓有家贫而无食给者。”
这是当初朱元璋定的政策。
“实在困难的话,要注意赈济。”
接着他目光转向刘健,“山东应当也不差。”
“仰赖圣上支持,臣这几年竭力以减轻百姓负担为要,一是办了好几桩侵地案;二是修缮大小河道130余条,可新灌溉80余万亩良田;三是山东东北部有十八县涉及民牧,至去年已完全取消;四是试行了部分有偿徭役;五是赈济旱灾两次。由此,数年以来,山东已无成片饿殍。此皆陛下仁政也!”
山东大治的事,确实传进了好些人的耳朵里,刘健说起来底气也足。
朱厚照道:“当初朕要留刘先生,其中一条便是要为山东百姓造福,现在看来,他们福气不浅呐。”
“陛下圣君临朝,关怀百姓,这才是天下万民之福。”
等到谢迁要说什么,朱厚照先拦住了他,正德四年湖北要了朝廷不少赈灾粮,靠着这个接济,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
“湖广的情况朕知道,朕已经在想办法了。”
他们三老头儿在一起交流,其实也知道这里面就是湖广情况最不好。
谢迁立即起身鞠躬,“臣辜负君父期望,实有罪也。”
“朕知道这事不赖你,坐吧。朕答应你,若是今年湖广仍有缺粮之事,朝廷仍会救济。山东的百姓是百姓,湖广的百姓也是百姓啊。不过赈济灾民是朕的事,运过去的粮食被层层截留,到不了灾民的手上,那就是你的事了。”
谢迁丹田用力,朗声道:“陛下放心!老臣就是再迂腐,也不至于纵容各级官员侵吞灾民的救命粮!”
“行,你谢于乔说这话,朕信。”朱厚照长舒一口气,“不过,要彻底解决湖广的问题不是那么容易的,得等等。天下之治,在德在仁,这道理朕明白,这等好人朕也愿意当,前提是有能力当。都正德五年了,三位应该都能理解朕了是不是?”
这当然不用说,就算他们不理解,眼下国泰民安的光景也足够说服他们了。
“陛下!”李东阳鼓起几分勇气,“山东有偿徭役之事,臣也听闻了。臣以为以应天府的资质也可试行此法。因而想求陛下准允。”
“可以!”朱厚照毫不犹豫的应允下来,“能给百姓的好处,朝廷都给。所谓盛世,开疆拓土是一方面,但百姓的丰衣足食也同样重要啊。甚至于说,朕不要一个饥饿的盛世!”
这便是正德皇帝。
所以七十八岁的刘健不管是见面还是离开,始终不愿意少了一分礼节,他行礼是由心而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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