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儿臣多谢父皇教诲。这几次赴四川办差，儿臣于实地查看更能体会父皇的圣意。我大明疆域万里、子民百兆，要想将这偌大的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自然是要小心谨慎，不可任意施为。”</P>
朱厚照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张璁，朕这儿子，不错吧？”</P>
张璁自然笑着搭话，“皇长子器宇轩昂、练达敏捷，是皇上躬身教导而出，自然甚是杰出。”</P>
其实临近正德十六年的时候，他就考虑过继承人的问题。</P>
这是个天大的问题，不能太过随意，帝制之下，皇帝一旦昏庸，那少不了一番动乱。</P>
甚至也有过立太子的念头，但始终决心难下。</P>
正如张璁所言，皇长子载垨气魄足、胆识够，做起事情来呢，虽然偶有虚浮，但毕竟年少，这可以理解。</P>
唯一让朱厚照比较担心的是，载垨似乎只是看起来聪明，屡次奏对之间并无自己独到的见解，这样一来就是不太有主见。总的来讲，倒也不是不能做皇帝，如果说没有选择的话。</P>
皇次子载壦呢，平心静气，温润如玉，朱厚照老是担心他压不住人。</P>
抬头望向这个孩子，他说道：“载壦黑了一点，但多了几分男子气概啊。”</P>
这孩子有几分书生君子风，他禀报说：“儿臣哪有什么气概，父皇才具英雄气概呢。”</P>
正德十九年初，朱厚照给了他一桩大事——督办西北粮草押运，因为南疆原叶尔羌汗国境内有部落叛乱，所以天子派马荣率领四千人马进剿。</P>
打仗打得就是个粮草，现在看来，皇子坐镇出不了大乱子，载壦干得也不错。</P>
朱厚照看奏本是说，皇次子调度有方，虽然做事有些墨守成规的嫌疑，但能安排到位，有序执行，这让他都有些怀疑自己心中对他‘软’字的评价，想来还要在事情上多加历练，才能看得清楚。</P>
说白了，今后到底立谁为皇太子，朱厚照心中还真没底。</P>
与两个孩子说完话之后，天子让他们到后宫去看望自己的母亲去了，而独留张璁一人在此。</P>
“秉用，你说朕的一众皇子之中，谁最有人君之象？”</P>
张璁一听大惊，立马跪了下来，“嗣君之事，臣不敢妄言，唯陛下所命尔。”</P>
他这么回答是没错的，实际上文臣总是撺掇着皇帝立太子，是有私心在里面的，一般很聪明的皇帝也很介意。</P>
说白了，你推荐某某为太子，是不是想改换门庭呢？</P>
所以北宋年间，寇准就在皇帝问起这件事时说，立储君之事，不应与妃子、宦官商讨，更不能与近臣商量。</P>
后来包拯劝他早立太子，仁宗说那我立谁？包拯就反说：我是为了国家着想，才请皇上尽快立太子，皇上反问我，这是怀疑我。我已快七十岁了，并不想通过立太子为自己谋得好处。</P>
儒家讲，知子莫若父，你当爹的觉得谁好，你就立谁，你弄得犹豫不决的干什么。</P>
当然，在明朝是不这样的，永乐年间，一帮文臣就是明确要支持朱高炽，而不支持汉王朱高煦。</P>
成化、万历时，也都为储君之事闹出过风波。</P>
明朝的这帮文人不识好歹，把自己想要谋取从龙之功包装成为了国家、为了社稷。</P>
为此朱厚照收拾过好几个人，并且就拿北宋名臣举例子，往他们最在意的清名上插刀子。</P>
不然，张璁也不会像今天这个反应。</P>
根本目的就是一个：这事儿我定，不是你们定，你们当好自己官，我给你们选什么皇帝，你们以后伺候就好了。</P>
“照道理来说，立嫡立长，这是自古的规矩，朕无嫡子，自然是立长子。人人都和朕说破了这规矩，贻害无穷，甚至会招致天下大乱。”</P>
张璁言道：“儒家先贤所言，其中必有大道理。”</P>
“可那些伟大的朝代，也都亡了，朕不是说这个办法完全不好，不过是不是该有更好的办法。比如……”</P>
张璁微微抬头，等着皇帝。</P>
“秘密立储。”</P>
“陛下不可！”</P>
“有何不可？”</P>
“储君之位关乎国本，太子名分定，则人心安、名分不定，则人心乱，皇上将此奉为秘辛之事，则满朝上下人人猜疑，这岂会有利于国？”</P>
“哎。”朱厚照当然知道这一点。秘密立储制他其实也很犹豫，究其原因就是‘样本不足’，这个自雍正朝才开始实施的储君制度其实没用上几次。</P>
“秘密立储是有其弊端，但这事儿总得定。”</P>
朱厚照虽然这么说，但语气不强，心里头也觉得仍是要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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