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辘辘,在人流中艰难行进。
刘和突然开口道:“阿兄,虎头喜欢吃胡饼,不如给他买一些回去。”
刘景笑道:“阿若心里想着虎头,很有做叔父的样子嘛。”
胡饼,顾名思义,胡人之饼,主要流行于北方,江南饭稻羹鱼,很少吃面食,刘景记忆中长沙市肆并没有卖胡饼的。
刘和被夸得小脸通红,颇有些难为情,其实他也很想吃。
宋谷之前来市中替刘和买过几次胡饼,因此轻车熟路来到饼摊前。
刘景让宋谷去买饼,坐在车中,顺窗望去,矮奴果然人如其名,身高仅四尺余,头大如斗,面目可爱,是一个先天畸形的侏儒,这样的一幕,令刘景忍不住联想到同样以卖饼为业的武大郎。
这时,从远处悠悠走来一位锦衣小冠,腰悬长剑,放荡不羁的青年,其所过之处,人们自发让出一条道路,似十分忌惮此人。
青年径直来到饼摊前,大喇喇道:“矮奴,你手里有没有钱,借我一些。”
矮奴问道:“蔡君要用多少。”
蔡姓青年笑道:“哈哈,自然是多多益善。”
矮奴道:“今日贩饼赚了百余钱,都给你拿去吧。”说罢便要取钱。
一旁贩酱老妇实在看不下去,开口说道:“矮奴且慢。远的不提,这浪荡子单单这个月就向你借了五六次钱,从来只见借不见还,你这傻小子,怎么还借钱给他。”
矮奴笑呵呵道:“蔡君是市中豪杰,平日用钱的地方甚多,如果有钱,绝不会不还。”
“知我蔡升者,矮奴是也。”蔡升拍拍矮奴的肩膀,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
老妇怒斥蔡升道:“矮奴家中情况,你又不是不知,他一家人不事生产,全指望他过活,他平日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攒下的每一钱都拿去贴补家用,你怎忍心骗他钱财。”
蔡升不以为然道:“区区一些钱财,我蔡升岂会赖帐。日后我若富贵了,必然十倍百倍偿还他,阿媪你且安心就是。”
老妇斜睨他一眼,不屑道:“你整日奔走市中,惹是生非,能得什么富贵?”
蔡升一脸不忿道:“阿媪为何这般看不起我蔡升。刘伯嗣、区元伯皆长沙大人,二人屡次遣人携重金邀我为客,我若肯点头,钱财之物唾手可得。只是我不愿罢了,大丈夫当心怀高远,岂能违背心意,受人驱使。
再者说,整个市中,就属这里最风平浪静,难道不都是因为我的功劳么。”
矮奴急忙安抚老妇,对蔡升道:“蔡君勿怪。”
蔡升将钱装入小囊,向空中抛了抛,转笑道:“矮奴,我先去赌肆玩几把,你收摊后来找我,这几日着实输了不少,你运气好,说不定能帮我捞一些回来。”
赌博者从来都是十赌九输,矮奴却是个例外,居然能够有来有往,不得不说他的运气很好。
“好。”矮奴点头答应道。
“赌肆岂是良家子去的地方,你这浪荡子莫要带坏矮奴。”
蔡升忍不住白了老妇一眼,冲矮奴一点头,转身离去。
“郎君,饼买回来了。”
宋谷的声音让刘景收回目光,“走吧。”
牛车悠悠从市东门出来,刘景顺窗回首,市井不愧是百姓聚集之所、群英荟萃之地。
回顾今日之行,诸多面孔从他脑海一一闪过,亡命的市门卒、跋扈的区元伯,俊美洒脱的救命恩人、风度翩翩的齐鲁兄弟,卖饼的侏儒、倜傥的游侠……形形色色,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本来他一心想要出仕,至于出任何职,并没有具体的打算,如今,他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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