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升一脸狐疑道:“邓公你没有趁我不备,多记几笔吧?”
“你留下的借契都在,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
见酒肆主人说得理直气壮,蔡升不再多言,转头眼巴巴看向矮奴陶观,后者没有迟疑,将今日收入全部拿给他还债。
酒肆主人数了数,一共才百钱,摇头道:“这点钱不够。”
周围人群渐渐有围观之势,蔡升感到颜面大失,咬牙将腰间长剑解下,便要送入酒肆主人怀里。
酒肆主人却不敢接剑,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蔡宏超,在下敬重你是市井豪杰,才会酤酒给你,然而在下也要依靠酒肆养活一家老小,足下这次固然可以用剑抵债,那下次还能用什么?足下再这么欠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我的酒肆就要关门了。”
刘景在旁边忽然出言道:“足下之虑不无道理,而蔡宏超囊中羞涩也是不假,不如这样吧,他欠下的钱在下替他还了。”
他今天本来打算履行约定,给侄儿虎头定做一架鸠车,并为弟弟刘和、妹妹刘饶准备些小礼物,出门带足了钱,尚未有机会花出,正好用来替蔡升解围。
“足下此言当真?”酒肆主人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
蔡升却是脸色大变,一脸羞愧地道:“刘君,你我不过一面之交,怎能让你出钱替我还债。”
“不然。”刘景摇了摇头道:“难道足下没有听说过‘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吗?你我相识虽短,但我认为足下是一名义士,值得我倾心结交,因此借钱给你还债,这又有何不可呢?”
刘景向来把钱看得很淡,似蔡升这等剑术称绝一方的游侠,花费区区千钱就能让对方欠下人情,这是多么难得与幸运的一件事,若是换成族兄刘宗在此,别说一千钱,就是一万钱也会毫不犹豫。
“没想到竟得刘君如此看中。”蔡升说道:“只恐一时难以还清。”
刘景顿时想起昔日场景,大笑道:“足下日后若富贵了,可十倍百倍偿还我。”
“……”蔡升和陶观不禁面面相觑,心里都觉得很奇怪,这不是前者曾经发下的大言吗,刘景怎么会知道?
最终蔡升接受了刘景好意,让事情总算有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酒肆主人捧着钱高兴的走了,没有热闹可看,围观的人群亦渐渐散去。
蔡升此时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
“足下何须如此,”刘景扬声说道:“大丈夫身处乱世,生当封侯,死当庙食,方不负此身!钱财乃身外之物,何必太过在意,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在下深以为然,足下以为如何?”
“‘大丈夫身处乱世,生当封侯,死当庙食,方不负此身’、‘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蔡升立刻将那点尴尬抛之脑后,一时间心情激荡,大声道:
“刘君‘躬耕养客’、‘质书救邻’之举传扬开来,人人皆称‘德行刘君’,在下亦深感佩服。
在下本以为刘君当是一位性格柔和,谦恭仁厚的君子,见面后才发现刘君竟是一位心怀高远,有鸿鹄之志的大丈夫!”
陶观在一旁羡慕不已,刘景自不用多说,如今享有盛名,成为长沙名士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便是蔡升,异日也未尝没有腾飞的机会。
而他作为一个身体孱弱的侏儒,未来早就已经注定,在市井平平淡淡卖一辈子胡饼,用赚来的钱奉养父母、馈赠兄弟、抚养侄辈,然后自己在孤独困苦中慢慢变老,直到死去……
这似乎就是他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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