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了松江府城,王二姐自去锦绣松江分号不提,高希等人则直奔松江府衙。
松江府城,也是华亭县的县治所在。
除了华亭县,上海县、金山卫的童生,也都要来松江府城参加院试。
院试的主考官是一省的学政,也叫学台或提学。
提学大人需要挨个轮流到所在省的各个府城去,亲自主持当地的院试。
高希等人到了松江府衙门口,看到人头攒动,几个差役和礼房的文书正高声叫喊,维持着秩序。
他们下了车,过去排队,看看前面的长蛇阵,还不知道要排到几时。
高希正伸着脖子向前张望,却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几个年轻童生回过头来看到了他们,立即都笑了起来,正是府试案首黄翰,还有唐哲、柳如斌他们几个松江府城的童生,彼此远远地打了招呼。
“这么长的队伍,报完名再去对面的状元楼,会不会晚了?”
“不用担心,十有八九的考生都会去,他们的生意就在这几天”
前面两个考生的对话,引起了高希的注意。
“四书五经考题太多,弄本小册子以防万一吧!”
“不心疼银子的,就直接弄了题来,岂不省事”
“这题是真的吗?”
“不知道,不过都传这府衙的黄师爷是状元楼的东家”
高希听得不真切,但听得出来,这两个考生的对话,和考试作弊有关。
报名队伍虽长,却比想象中的进度快不少,很快就轮到了高希。
礼房办理报名手续的文书,仔细看了看高希的外貌,审查了高希递进去的报名资料,说声“行了”,高希又交了二两银子的考务费。
那几个文书又鼓捣了一会儿,扔出一张类似后世a4大小的纸来,墨迹未干。
高希小心地用手指轻轻捏着纸边,怕弄花了,又向纸面吹了几口气。
再看纸面上,最上方竖写着“院试卷结票”几个大字,按照今天的叫法就是童生参加院试的“准考证”。
票面上刚盖完的松江府衙大印,鲜红鲜红的。
出了府衙大门,高希就看到黄翰他们几个已经等在门外不远处了。
众人上前,互相见礼。许久不见,分外亲热。
趁着等人的功夫,高希问黄翰:“汝申(黄翰的字),适才排队听得前面有考生在谈论状元楼的事,什么小册子、弄题、师爷的,你可知道一二?”
黄翰瞧了瞧左右,略压低了嗓门说道:“有人要作弊,不如我们就去状元楼坐坐,自然知道原委。”
待高希和黄翰两拨人都汇集齐了,高希一挥手:“兄弟们,我做东,对面状元楼吃酒叙旧去。”
这状元楼上下两层,比不上同城的悦来酒楼富丽堂皇,却更为雅致些。
店内客人不少,其中许多一看就是刚报完名过来的童生,也有专门来吃饭或顺路歇脚的客人,一时倒也热闹不凡。
一楼已经没有了空位,店小二引着众人上了二楼,但空位也不多了。正好有一桌客人刚走,他们立即占了一张大圆桌。
高希环顾了一下周遭,看起来大多数都是和他们一样的童生:“这状元楼的生意可真不错。”
黄翰笑了笑:“能不好吗”然后小声说道,“听说这状元楼有府衙师爷的股份,每到报名、童试前后,来这里的人可不少呢!”
黄翰是松江府城本地人,这明显是话里有话。
高希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童生报了名就直奔这里,原来不是为了吃饭,而是另有玄机。
子龙坐得近,也听到了,便将脑袋凑了过来问道:“汝申兄,你是说这院试会有人作奸犯科?”
黄翰却不说了,只是嘴角带着笑,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正说着,有人从他们桌边走过,嘴里却不住地反复轻声念叨:“四书五经要不要,四书五经要不要?”
显然这是在叫卖,叫卖声不大,却恰到好处,可以保证周遭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高希看了看那人,肩头背着一个前后褡裢,也看不出四书五经装在哪里?
再说了,明摆着今天来酒楼里的大多数都是刚报了名的童生嘛,谁家里还没有四书五经呢?
高希好奇,眼光便一直尾随着那个人。
黄翰看出了高希的疑惑,笑着拍了拍高希的肩膀:“惜时(高希的字),是不是奇怪,怎么在酒楼卖起四书五经来了?可是这大本的四书五经又不知道藏在哪里?”
高希点了点头,黄翰将手一指那人:“你看仔细了。”
那人走到一桌客人前被叫住了,恰是几个童生。
只见那人与那几个童生简单攀谈了几句,便从褡裢里取出两本小册子递给了对方,一本巴掌大小,一本居然只有指甲盖大小。
桌子上的几个童生互相传阅,都简单翻看了一下,然后各自付了钱,每人都要了一本,之后又快速藏到了各自的衣袖里。
买这种袖珍型的小册子,还能干什么?
无非是作弊,于读书人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名誉的事情。
低调地买下,再快速藏起来,正是最自然的反应。
“那么小的册子,就是四书五经?”高希问黄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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