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先生,不,左院长他们走了。”
强行撑起来的一口气松了下去便很难再提起来,一学子放下手中的白布整个人瘫倒在地,呐呐的看着铁骑远去的身影,那徐字大纛或许自己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嗯,走了,继续干活吧,这山上虽说没有豺狼虎豹,可蛇虫鼠蚁也不在少数,无论如何还是让你们同窗走得安稳些。”
左不胜身后的已经有了十几具盖着白布的尸身,远远看去很是那个苍老的背影很是萧索。
“这温老贼的尸体?”
一学子恨恨的踹了两脚,便是现在想来仍是觉得脖颈间有些发凉,先前要不是自己听了左院长的劝告说不定躺在这里的就有自己一个。
“一并埋了吧,他就任离山书院院长以来,整整三十余年兢兢业业,对你们也算不错,如今虽然利益熏心酿成大错,可人死为大。”
“活人又何必难为死人,读书人这点气度还是要有的。”
左不胜默默地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放在温思齐翻白的双眼上,轻轻往下一抹竟是罕见的闭上了,说起来在场众人中倒是他死得最为安稳,除了脖子间的勒痕外便在无其他伤口。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便到了黄昏,
十几个书院学子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石阶上的尸体已经全部拼凑在了一起盖上了白布。
“院长,明天再干吧实在是累得不行了。”
众人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打湿了,长衫贴在背上又沾染了血渍远远看上去颇为渗人。
“休息一会,夜里凉快些,还是趁着功夫全埋了吧。”
左不胜不知何时走到了巨石旁,仰头望去是漫天红霞,低头望去是那二十二个入石三分的大字,此刻血迹干枯已经侵入了巨石上的字中。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左不胜轻声喃呢着,手指划过粗糙的表面心中思绪万千,初始听闻那贼子弑君只觉得一时血勇,如今看来怕是天大的志向。
自己也曾在大庆官场中混迹数年,自然知道看似庞然大物一般的大庆朝廷已经腐朽到了什么地步,如今徐家父子这一把火下去,说不定真能成了燎原之势。
推翻重建,何等艰难!
这二十二个字更是如同洪钟大吕在自己耳边响起,往日寒窗苦读十年一朝步入官场,自己出身低微贫寒,自然知道民间疾苦,本想有所作为奈何实在无力对抗整个官场。
达者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自己终归还是胆怯了。
左不胜盯着那二十二个大字竟是出了神,久久移不开目光。
“左院长,左院长,您还是吃些东西吧。”
一学子拿着一个白面馍馍递给左不胜,递出手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沾了血红的指印,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换一个,却发现左不胜已经拿过啃了一口。
“无碍。”
“吃饱了,把人埋了。”
“明天全部下山吧。”左不胜啃完手中的馍馍,望着满天云霞长叹了一口气。
“为何下山,左院长不要我们了吗?”
话音刚刚落下,正席地而坐的十余人瞬间围了上来,今日对于他们的冲击已经够大了,平日杀鸡都不敢的读书人,见了数百具尸体没被吓晕已经很厉害了,所有人都是强行憋住一口气,才收敛了所有的尸体。
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左不胜的出现压下了他们心中所有的情绪,可如今又要让所有人下山,顿时都不知所措。
“下山只是为了让你们知道民间疾苦,知道书本里的学问从何而来。”左不胜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解释道。
“难道我们读了十余年的圣贤书都没用吗?”
一人如同雷击,瘫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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