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啊!”刘氏见正主儿被叫走了,急得直跺脚。
“等等!”顾乔在顾夜踏入东屋前的那一刻,终于开口了。
他抬起头,看向族长和各位族老,最后对顾萧道:“五叔,你过继孩子,不过是替你养老送终,在你百年之后打幡摔盆子。那些都是男孩干的事儿……叶儿是我们家唯一的女孩子,她离开家以后,我还怪想她的。我看,不如茗儿继续留在你们家,叶儿由我领回去……”
“不行!!”第一个跳出来提出反对的,当然是顾茗这个护妹狂魔了。他赤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顾乔,咬牙切齿地道,“由你领回去,再扔山上喂狼吗?再卖她一次吗?”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叶儿是我闺女,我这个当爹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些事,都是你后娘瞒着我干的。现在我知道了,怎么会容许她继续胡来?放心吧,我的闺女我自会护着的。”顾乔看着顾夜,装出一副慈爱的表情。
“爹……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爹!不是因为我过继给了爷爷,而是——你不配!!”顾茗泪流满面,眸中满是失望地看着顾乔,缓缓地道,
“以前妹妹快被饿死的时候,你怎么不护着她;她小小的年纪,被使唤着做饭、洗衣、喂猪、砍柴、下地……的时候,你怎么不护着她?她被骗到镇上,卖给牙婆的时候,你怎么不护着她?现在看她能赚钱了,能从她身上刮到好处了,又想把人要回去,说会护着她了。你只不过是把她当做生财的工具,就像前洼村的梅子她爹一样!!”
前洼村的梅子,做得一手好绣活儿,一块帕子比其他人能多卖十文钱,一对枕头能卖上一两银子的好价钱。她爹为了能从她身上榨取更多的钱财,没日没夜地逼她做绣活儿不说,还把人留到二十岁,依然不给她说婆家。
梅子才三十多,就因为长期过度用眼,眼睛变得模糊不清,绣活儿没法做了。她爹不愿意养一个没用的废物,便把她卖给一个脾气很坏的老鳏夫,成天挨打,还不给饭吃,才一年多就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虎毒还不食子呢!天底下怎么有你们这些狠心的爹!!”顾茗哭得泣不成声。
“混账!子不言父过!!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敢这么数落你爹的不是?各位叔伯,这兔崽子该让他跪祠堂,向列祖列宗请罪!”顾乔听着儿子的声声指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拿不出什么话语来反驳,只有端出长辈的架子,定顾茗一个不孝之罪。
顾萧冷哼一声,虎目一瞪,浑身的气势迸发:“顾乔!顾茗现在是我顾萧的孙子,你凭什么替老子做主?再说了,他那句话说错了?该跪祠堂的不是他,而是你这个忘恩负义,不仁不慈的东西!!”
老族长也失望地看着顾乔,道:“顾乔啊,这些年你做的那些事儿,那件经得起别人讲究?这件事到此为止,顾茗和顾夜,这两个孩子,已经过继给老五,就跟你没有任何干系了。他们穷得吃不起饭,也不会到你家要一口;他们富得流油,你也别想去占一文。你要是再纵容你婆娘胡搅蛮缠……那我们顾氏一族,就把你们 一家驱逐出族。顾氏容不得德行败坏,见利忘义之徒!!”
这世界的人,对于宗族看得很重。若是被驱逐出族,就好比丧家之犬,有如浮萍一般没有了根系。顾乔没想到这件事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立即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可是……”不甘心的刘氏,嘴巴里小声咕哝着,“我们不能替人白养十几年的孩子,五叔你多少也得补偿一些。”
顾茗走到妹妹面前,对她道:“妹妹,那五两银子先借哥哥一用。”顾夜二话不说,就把银子递到哥哥的手中。
“你们在镇上,把妹妹卖了二两银子。”顾茗走到亲爹面前,用失望而又决绝的眼神看着他,缓缓地道,“这是五两银子,就当你把我和妹妹,都卖出去了。从此以后,你……只不过是我们远房的七叔而已!除此以外,我们兄妹,跟你再没有其他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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