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树的态度足够谦逊,好象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被辛知府踢出了乡试榜单似的,看向辛知府的目光中满是敬重与仰慕,仿佛在面对一位文坛里德高望重的师长。</P>
辛知府起初还有些戒备,但随着他与金嘉树的交谈,他已渐渐放松下来,认定猜到真相的麻尚仪可能为了孩子的心性着想,不曾对金嘉树透露实情。</P>
他开始对这个少年产生好感,认为他是个谦逊好学的好孩子。这样的好孩子本该少年中举,却因为自己而无端被黜落,辛知府的良心十分过意不去。无奈圣意不可违,他也只能遵旨行事了。这少年哪哪儿都好,就是倒霉有个姨母嫁进了宫中为妃,被皇帝算在了外戚的行列中。因为皇帝生怕再有一个孙阁老靠着外戚身份得了势,把持朝政,所以连刚中乡试的小年轻,都要提防上了。辛知府一边暗叹皇帝对外戚提防得太过了,一边又在为金嘉树可惜。金嘉树有意入府学继续读书,争取下科乡试能考出好成绩,他自然是赞成的,还主动介绍了府学中的几位学问大家,提醒金嘉树入学后一定要多多向他们求教。</P>
金嘉树从前与辛知府没什么来往,但这一次上门拜访,就成功成为了辛知府欣赏的后辈,不但被邀请留下来用午餐,饭后还闲聊了很长时间,直到日落时分才告辞回家。走的时候,他还带上了辛知府年轻时候应试的文章集子,并且得到了允许,随时可以到辛家来借阅书本。辛知府只感叹自己的儿子今日不在家,否则他定要让儿子与金嘉树这样聪慧好学的晚辈结交为友。</P>
没人知道金嘉树在闲聊时具体都跟辛知府说了些什么,两日后,吴珂便在上完课后,跟老师谢文载提起,自己可能要与辛家的千金相看了。</P>
吴珂本来对辛知府阻止自己进国子监一事感到不满的,但如今他有望进府学读书,辛知府还有意将爱女许配给他,他便将这些不满都抛诸脑后了。他在谢文载面前还有些不大好意思:“国公夫人说,辛知府大概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只是他要主持乡试,我又是本届乡试的考生,怕有瓜田李下之嫌,因此才推迟到乡试结束后才提起。他取消了今年的副贡,也同样是怕被人说闲话之故。不过,辛知府是皇上得用的大臣,简在帝心,若我能娶得他的长女为妻,日后在皇上面前便有人替我们吴家说好话了,皇上从前对我们吴家的一些误会想来也能很快便得以澄清。”</P>
谢文载听完后,微微皱了皱眉,才淡淡地说:“既然镇国公夫人觉得这门亲事适合你,那你便好生相看,别让辛大人挑剔吴家的教养。只是你也不必太过谦卑,吴文安公生前名望甚高,又是吴皇后之父,哪怕是皇帝重臣,在你面前也没有傲慢的资本。你依礼行事便是,却不可让人轻看了吴家。”</P>
吴珂知道老师是在提醒自己,不能为了攀上这门亲而失了吴家的体面,连忙应了。</P>
他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谢文载便私下跟两位好友曹耕云与陆栢年抱怨:“辛知府这是在做什么?我本以为他是个耿介清正之人,一心向着皇帝,如今怎么也开始考虑后路了?”</P>
曹耕云笑嘻嘻地说:“这有什么不好呢?老辛又不蠢,他碍着皇帝的旨意,拦了吴家后人进京的路,注定要得罪许多人了。不但周家嫌他碍事,吴门故生们也要疑他与孙家勾结,如今不过是看在皇帝面上,才不与他计较罢了。可皇帝病得不轻,不定什么时候,皇位就要换人坐了。他不赶紧给自己留条后路,难道是觉得他做到长安知府,便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想再往上爬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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