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生没有笑。</P>
从蔡大头的话可以听出，杨家人之间的关系虽不说格外的亲密无间，但也没有矛盾。</P>
一般是非龌龊更易招惹鬼祸，杨家的日子听起来稀疏平常，鬼祸是怎么招惹来的？</P>
她并没有气馁，而是再问：“事发的前一天，杨家的人看起来有没有怪异举止？”</P>
赵福生这话顿时将蔡大头问住。</P>
他没有像先前一样有问就答，而是犹豫了一下：</P>
“我住在外间上坡，与杨家还真不是门对门，若说杨家的情况——”他的语气拉长，转头去看外间。</P>
刘义真背着棺材堵在门口，在他身后，隐约可见杨铁汉家的堂屋大门处站了不少人，堵得严严实实。</P>
这些都是看热闹的村民。</P>
他们畏惧背着棺材的刘义真，不敢与他靠近，却又觉得县里来人办案十分新鲜好奇，兼之赵福生有言在先，说是答话有赏，便不肯离去。</P>
蔡大头此时看向这些人，与赵福生道：</P>
“大人，那里头有个人叫葛大牙，他与杨家相邻，就是住进胡同口的那家人，他先前说昨夜看到了杨铁汉，还与他说了两句。”</P>
这话一说出口，赵福生顿时一喜。</P>
她目光在这房间里扫了一圈。</P>
杨老幺的这个屋子可说是家徒四壁，没有箱柜，没有窗，三面都与家人相邻。</P>
屋中并不大，仅摆了一张床架子。</P>
墙壁上不少地方破了洞，四周打了几根竹钉，上面挂了一些少年爱玩的弹弓等小物件——与王浑在记录中提到过的一间房布置相似。</P>
只是床铺上的褥子等物被人扯去，不过正因为这间屋乏善可陈，所以他在这房中并没有碰触到什么东西，只在纸上备注，兴许进出时碰到了门框而已。</P>
这样一想，赵福生随即道：</P>
“我们出去再说。”</P>
她与二范、蔡大头出了内厢房，到了外间堂屋后，有人搬来凳子让她坐下。</P>
蔡大头喊：</P>
“大牙、大牙，你过来，大人有话问你。”</P>
一个矮瘦的老头儿越众而出。</P>
他的打扮与流土村其他人相似，见到赵福生的面，他咧嘴一笑，露出内里已经掉了许多的牙齿。</P>
但正上方两颗门牙还在，格外的大且醒目，像是兔牙一般，估计这就是他名号的来由。</P>
“大人，我、我就是葛大牙，我、我，我就住那边，进巷口第一间堂屋的大门就是我家的。”他结结巴巴的道。</P>
赵福生点了下头，问他：</P>
“你昨夜看到过杨铁汉？与他说了话？”</P>
“看到了。”</P>
葛大牙点头：</P>
“也说了几句。”</P>
“你说说当时的情景。”赵福生道。</P>
“是。”葛大牙应了一声，赵福生又警告他：</P>
“不要添油加醋的胡说，不然被我查了出来，到时不止没有奖励，反倒还要加倍罚你。”</P>
“是！！！”</P>
葛大牙浑身一震，接着努力想了想，接着才道：</P>
“我是昨天傍晚酉时中的时候遇到杨铁汉的，那会儿我家刚吃了些东西，一家人准备早些入睡——”</P>
在门关前，他正好看到了杨铁汉挑了水桶出门。</P>
两人碰面之后，便闲聊了几句。</P>
“说了什么？”赵福生问。</P>
葛大牙就道：</P>
“我当时问他怎么这个时间出门挑水。”</P>
流土村的人穷，到了天将擦黑，家家户户都早早收拾了上床歇息——一来是无钱点灯，二来也是没事儿可做，不如早些睡了，早晨早起。</P>
杨铁汉当时被他叫住，就答：明日有事，要出门一趟。</P>
“他说缸里水不多了，怕第二天杨老幺年纪小，一人不好挑水，家中又还有杨大家的在，家里没水不方便，便趁着天色没黑透，把水挑回来。”</P>
赵福生听到这里，与二范、刘义真等人目光相对。</P>
葛大牙的话中透露出了几点有用的讯息。</P>
第一：杨家人在事发前一天一切如常，且提到第二日要出门的事。</P>
第二：杨家这一趟出门，并不是杨铁汉独自外出，应该要带上妻子何氏及长子、次子。</P>
赵福生将自己的分析一说出，范无救就有些惊奇：</P>
“大人怎么知道？”</P>
许多话他听完便过了，完全不动脑子。</P>
明明都是听的一样的话，他却压根儿没想到这短短几句话中竟有如此大量的信息，不由格外惊异。</P>
范必死有些头疼，但他只有弟弟这么一个亲人，便解释给他听：</P>
“杨铁汉出门挑水，说怕老幺年纪小挑不动，家里留了杨大的媳妇孩子，也就是说，家里成年男人不在。”</P>
范无救恍然大悟：</P>
“原来如此。”</P>
其他村民也反应了过来，纷纷点头夸赞：</P>
“大人真是英明。”</P>
葛大牙额头沁出汗珠，心慌手抖的。</P>
他这才明白赵福生为什么警告他不要编故事。</P>
这位大人如此精明，如果他说了假话骗她，说不准三两下就被揭穿，到时不止没有奖赏，反倒可能还要倒大霉。</P>
他心中正暗自庆幸之时，赵福生又问：</P>
“他们要去哪里？”</P>
“这个倒是没有说，但是、但是我猜测，他们可能是要去、去桂英家里。”葛大牙老实的道。</P>
“桂英？”</P>
赵福生又听说了一个陌生的名字。</P>
她随即反应过来：</P>
“杨铁汉的女儿？”</P>
蔡大头就点头道：</P>
“他二女儿。”</P>
杨铁汉共生了四女三儿，前头两个女儿已经成年嫁了出去。</P>
“长女桂梅，嫁到了城东头的过马沟，二女桂英，嫁到了黄泉路那边的村子。”</P>
“黄泉路？！”赵福生不由道。</P>
范必死也跟着低呼了一声：</P>
“黄泉路？！”</P>
就连刘义真也抬起了头：</P>
“黄泉路？”</P>
三人异口同声。</P>
范无救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但不多时，他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P>
“哦~！黄泉路。”</P>
“……”</P>
这下蒯满周不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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