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树生抽完了烟,把烟锅在脚跟上磕了磕,然后拿起压烟的杠子继续打烟捆。
肖正平一边吹着茶叶一边盯着邹树生,“叔,婶儿可说了,我算是帮你了却一件心事,你说该怎么谢谢我?”
“行!中午让你婶儿好好给你做顿腊肉,够意思了吧?”
“那可不行,这么大的事儿你一顿饭就把我打发了,我不干!”
“那你小子还想要什么?”邹树生直起腰来,只以为肖正平还在开玩笑。
肖正平谄笑一声,讲茶杯隔在一旁的磨盘上,走到邹树生身旁笑嘻嘻的说道:“叔,你借我一百块钱呗!”
邹树生一口气没来得及喘出来,差点被肖正平一句话给呛回去,“啥?一百块?我说平子,你当我是地主老爷呢!哎?不是,你小子要这么多钱干嘛?”
肖正平立马正色道:“叔,我先说明啊,我借钱可不是去打牌!再说打牌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啊!是这样的,这些天我不是采菌子往乡里卖吗,卖着卖着让乡亲们知道了,他们现在也跟着一块儿卖。可是好多人家里有菌子可是没时间去乡里,那些菌子就搁烂了。我就想着反正我家也没烟,不如把乡亲们的菌子收过来,然后我再卖去乡里,赚个跑路钱嘛。叔,说起来我这也算帮着乡亲们挣钱,你得支持啊!”
肖正平的转变邹树生早有耳闻,昨天晚上他还钱的事儿也早在队里传遍了,再加上他今天提出修路所说的这番话,邹树生确实有心想帮帮他,可是一百块钱不是小数,邹树生实在拿不出来。
“平子,按理说这个事儿我是该帮忙,你要是借个十几二十块,叔没二话,可一百块,你叔我没那么多啊!”
肖正平嘿嘿一笑,“跟你开玩笑呢,一百块钱估计全大队都没人拿得出来,叔,我没想管您借,只是想让你帮我说句话,我去李货郎那儿借。”
邹树生听完立马瞪圆了眼睛,“你想让我给你做担保?平子,我个人借你钱是一码事,给你做担保借别人的钱是另一码事,况且李货郎那儿的钱是公家的,咋的,你是想送你叔去蹲大牢?”
“哪儿有那么严重?再说我也不是想让你做担保,我只是想让你跟李货郎说句好话,那钱我用不了一个礼拜就能还给他。”
“不行!不行!”邹树生还是连连摆手,“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弄不好咱仨都得搭进去。”
肖正平叹了口气,“哎,叔,你知道我前阵子赚了多少钱吗?三百多!不信你可以去问我大伯!本来我根本不用借钱的,这不是我昨天晚上把以前的债都还了吗?其实我现在手头上还有差不多一百块,之所以多借一百块,我是想做个准备,好给乡亲们现钱,我不想干那种拿了货不给钱的事儿。说真的,这一百块钱我用不了一个礼拜就能赚回来,说不定两三天就能还上,您就帮我这一回吧。”
谁知道肖正平苦口婆心说了一大通,邹树生还是不买账,“平子,你听我说,现在个人做买卖这号事儿还不好说,叔当然支持你,可就怕哪天政策一变。再说了,做买卖哪儿会没有风险,万一你这钱还不上呢?如果说是我个人借你的钱,没了就没了,可那是供销社的钱呐!”
一席话说下来,肖正平便明白这个支书是说不通了,顿时有些灰心。
邹树生见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平子,你别怪我,这样,我个人先借你二十,剩下的,你再去找别人凑凑。”
说罢,邹树生便吩咐老婆拿来二十块钱。
肖正平也没推辞,虽说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可毕竟是二十块钱啊,这二十块钱相当于邹树生一个月的工资,他还能说啥呢?
最终,肖正平还是在邹树生家吃了中午饭,直到离开的时候,他还在跟邹树生软磨硬泡,可至始至终邹树生也没松口。
〷无奈之下,肖正平只好一个人来到供销社,又开始找李水全软磨硬泡。
李水全敌不过肖正平耍赖的功夫,最终也给他拿了二十。
多了四十块钱,肖正平还是觉得没底,而现在他已经没地方再去借钱了,最后他只好咬了咬牙,朝大伯家走去。
在大伯家吃了晚饭,肖正平便带着借来的七十块钱回到家,跟他预期的一样,今天晚上挤在他院门口的人,比昨天整整多了一倍,而且每个人带来的菌子也比昨天多了许多。
忙活完已经是深夜,肖正平用油灯秤完最后一个人的菌子,伸手去裤兜里掏钱的时候,他发现只剩几块钱了。
“还好!”肖正平吐出一口气,钱刚刚好。
他喝了几口凉水,刚坐下准备休息休息,却看见散放在地上的满院的菌子,于是他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昨天收的菌子不是很多,他一个人还可以完成分类工作,挑去乡里也不是很累。
可是今天的菌子已经比昨天多出四五倍了,这么多的菌子想分好类可不是他一个人或者一天时间能完成的,而且就算能完成,他又怎么可能一个人挑下山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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