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父却并不听叶老三说什么,直接丢给他一小块木头。
“齐孟辉说换上去那个零件是你做的?你现在做给我看。”
叶老三平时是个脑子不怎么灵光的人。
也许也正因如此,他才耐得住性子去琢磨这些手法和东西。
此时他只以为是刘师父不相信齐孟辉,所以想让自己当场展示一下。
于是他就自然而然地跟着刘师父走进了工作间,坐在刘师父平日工作的台面前面,拿起他的工具就开始做了起来。
同样一个东西,同一天里这已经是第三次做了。
叶老三已经越做越熟练。
站在他身后的刘师父刚开始越看越皱眉,但是越往后看,眉头就越发舒展,眼睛都亮晶晶的。
最后更是根本不等他做完就迫不及待道:“行了,不用继续做了,你过来看看这个。”
叶老三还没反应过来,手里正做着的东西就被刘师父一把拿走,然后被塞进了另外一个东西。
他赶紧抬起拿着刻刀的手,生怕自己不小心弄伤了刘师父。
见刘师父没事,他才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
刘师父塞进他手里的东西是个镂空雕花的球,细看才发现里面还另有乾坤。
里面居然是一层连着一层的镂空雕花层。
原来东西还可以这么做。
叶老三觉得自己又开眼了。
“刘师父的巧思和手艺当真是……”
“嗐,我不是让你夸我,你看看这个球,我一共想雕九层,但是最后一层操作起来实在太难了。
“我试了好几次都还是不行,可操作的余地实在太小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刘师父如今正在做的这个木球,是为了过年进献入宫的。
所以他雕的每一层都是龙的造型,唯有最后最核心的位置还是个实木疙瘩。
刘师父如今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叶老三看着手里的玲珑木球,陷入了沉思。
虽然每一层的雕花都是镂空的,但是因为各层的图案并不一样,所以空隙的位置也并不统一。
这样一来,越往里面雕,能让工具伸进去和活动的地方就越来越小。到了最后一层,就连素来手艺最好的刘师父都束手无策了,都被卡在这里好长时间无法突破了。
“这……我看一看……”叶老三虽然看出了这个球的精美和难度,但是以他的性子,根本没有进一步想这样的东西是要给谁用的。
叶老三举着木球端详半晌,最后指着两个地方道:如果能有人从这里插入工具帮忙固定,这另外一个人从这里将工具伸进去雕刻的话,还是有可能将最里面的这一层给雕出来的。”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刘师父恍然大悟地拍着脑门。
因为跟师兄弟们的水平有差距,所以从出徒开始,他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到这样的解决办法。
但是叶老三对这类东西接触的很少,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反倒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刘师父得到一个好法子,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当场坐下道:“你愿意帮我一起完成这个么?”
叶老三惊讶地睁大眼睛:“我可以么?”
要知道,很多手艺极好的人,都很介意自己做东西的时候有人在旁边边看着。
当初在关外教他的那个木匠就是如此,每次做到最后一步,就打发他出去做其他事情,然后自己关起门来做最后的处理。
虽说如今叶老三的水平早已远超过当年那个木匠师傅,他却一直还记得当年的这些细节。
可如今给皇上做东西的刘师父就这么近地坐在自己面前,毫无保留地让自己看到他的每一次下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叶老三睁大眼睛,生怕自己错过一丝一毫。
于是这两个人便直接沉浸进去,心无旁骛地做起东西来。
叶老三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有些不够用了。
原来这里是要这样下刀?
原来这边还可以这样处理?
真不愧是齐孟辉一直赞不绝口的人。
齐孟辉站在旁边,看着刘师父和叶老三已经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了,便没有打扰他们,自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并且帮他们把门给带上了。
叶老三这边沉浸进去了,就把给家里送个信报个平安的事儿给忘了。
而他之前是被人从医馆直接带走的,老叶家的人都急得不行,却连该哪里找他都不知道。
“你们说这个老三,好端端的跑到京城做什么。”
叶老太太盘腿坐在床上。
此时早已过了她平日休息的时间。
可她此时却毫无睡意,满心都是对叶老三的担忧。
叶老二见状道:“娘,老三不是说,是秦小少爷找他来让他做事的,不如我去秦府求见,问问秦小少爷?”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找过去人家秦小少爷也睡了,有什么也都要等明天早晨再说了。”
而秦府这边,秦鹤轩根本不知道叶老三又被将作监叫回去的事儿,还以为他直接在医馆留宿了,更是没有在意。
叶老大来到灶间,跟叶大嫂商量道:“今天晌午族长留下来吃饭,娘又让我去请堂姑一家,再加上姜嬷嬷也不少客人了。
“可咱家现在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总不能还让人围着板车吃饭吧?”
“你带着晴天去找左邻右舍问问,说说好话,看能不能借两张桌子先用一用。”叶大嫂只能这样给他出主意道。
“行,我过去看看。”叶老大抱着女儿出门,身后立刻跟上了五个小尾巴。
但是接连敲了两家邻居的门,家里竟然都没人应门。
叶老大正纳闷儿呢,就见一位老大爷正步履匆匆地往河边方向走。
他定睛一看,正是之前提醒自己去找村长的那位。
叶老大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去问:“大爷,今天村子里可有什么事儿?怎么我家左邻右舍都没人在家啊?”
老大爷一听他问,立刻痛心疾首地拍着大腿道:“哎呀,出大事了!
“村里的打谷机让人给用坏了!”
“哎呀,没时间跟你说了,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叶老大一听也顾不得借桌子了,赶紧往河边走。
还不等他走到打谷场,就已经听到前面吵吵嚷嚷的声音。
村长也急得很,为这件事已经去上头跑了好几次了。
但是最近眼瞅要秋收,各地事情忙得很,县衙里那几个差役根本不够用。
榕溪村地处偏僻,又没钱打点,秋收前能不能轮到都不好说。
可是这些事儿,他自己心里清楚,却不方便对村里人说。
若是有人心术不正,添油加醋地传出去,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叶东魁闻言站出来道:“村长,这有什么可想的,找老三来修啊!”
村长自然也想找叶老三,但是刚让人修完水车又修打谷机,尤其人家老叶家今年根本用不着秋收,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再去开这个口。
可他之所以把村里人都集中到打谷场说这件事儿,其实也是存了一点这样心思的。
但凡村里有人说找叶老三帮忙,正好就免得他去张这个嘴了。
叶老大刚抱着晴天走过来,就正好听到这句话,脚步登时一顿。
但是现在想转身就走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被村长一把抓住道:“哎呀,东魁哥,你看看,多巧啊,老大正好过来。
“快,你来跟他说说。”
他把叶老大推到叶东魁面前,又冲其他人摆手道:“行了,你们也都别围在这边了,赶紧回去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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