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过来,当然有所准备。带了些干粮,还有小菜,也带了二十多块钱。
当下拿出钱来,让知青们去村里的合作社买了酒和花生,再加上姚远带来的小菜,大家男男女女都凑到一间屋里,在炕上坐着,炕席就当了饭桌,吃喝一顿。
姚远不喝酒,这些二十来岁的知青们却个个酒量不俗,当晚基本都喝的酩酊大醉,吐的吐,骂街的骂街,哭的哭,折腾到半夜,才一个接一个地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姚远就去了公社,把自己带来的所有证明和材料都交了上去。
可是,姚远万万没有想到,抗抗的回城手续,竟然会卡在公社里。
公社的办事员收了那些材料,让他下午上班过来拿回执。下午过来,那个办事员却变了口风,说抗抗的诊断证明不合要求,必须是市医院的证明才可以。
姚远就争辩说:“我问过了,诊断证明是市级医院就可以。我们矿机医院是省里确定的市级医院,怎么就不可以呢?”
那个办事员就生硬地说:“这个我不知道,我们领导就是这样说的。她真要有病,再去市医院看一下,开个证明不就完了?”
姚远解释说:“我们再去市医院看病,还是要花钱的,花不起呀。再说市医院离我们太远,姜抗抗病的很厉害,实在是去不了。同志你就宽容宽容吧?”
办事员说:“这个你别跟我说,我只管办事。领导说不行就是不行!”
姚远就问:“那我找谁说啊?”
办事员就不耐烦说:“这个我管不着,赶紧走吧,别耽误我办公。”
姚远愣是让人家给赶了出来。
那个时代,出差住旅馆,都需要单位介绍信的。没有介绍信,你就是有钱旅馆也不敢收你。
眼看着天色将晚,公社这里姚远没有地方住,只好又回到那个知青点去。
知青队长听姚远说了经过,就怀疑是那个看上姜抗抗的领导从中作梗。因为这些年每年都有知青因为疾病返城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姚远说的这个情况,必须有市医院的证明。
姚远也怀疑是那个领导的事。可是,人家是领导,人家卡着你,你也没有任何办法。
知青队长就叹息一声说:“你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就回去吧。这事就先放一放,等有机会的时候,我再想办法通知你,你再过来办吧?先让抗抗好好养病。”
可是,办不了手续调不回去,抗抗就没有口粮,而且,养好了病,还是要回来插队。养病这段时间,也不会有任何收入。
最关键的,还是抗抗早晚要回来,他为此做的这一切的努力,就白费了!
这个晚上,姚远没有心思陪着知青们说话,早早地躺下睡了。其实,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半夜的时候,他悄悄起来,把知青队长给叫到外面院子里,塞给他一包大前门。
姚远不抽烟,让知青队长抽着烟,帮着他想想,公社里有没有部队上下来的干部?
知青队长烟瘾挺大,一支接一支地抽着大前门,想了许久,也说了几个,都是当兵回来的,可职务不高,恐怕也不敢得罪那位起关键作用的领导。
就在姚远感到没有希望的时候,知青队长说:“县里有位副县长,是个老军人,参加过抗战的。原先是县一把手,后来变成副县长了。”
姚远终于看到一线希望。
姚大厦的养父,过去就是在这一带打游击,最后加入正规部队,成为师长的。而他的部队,一直就在这一带驻扎。说不定那位副县长,就能认得姚大厦的父亲。
这也仅仅就是一个猜测,希望渺茫。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去试一试了。
第二天,他就去了县城,直接去县政府,找那位副县长。
县政府门口有看门的,自然就会问他找谁?他就说找马县长。
他说了姚大厦父亲的名字和在部队时的职务,以及过去的部队番号,然后说:“我是他儿子。你跟马县长说,他要是认得我爸爸,就是我没找错人。他要是不认识,就是重名重姓了。”
一个过去师长的儿子来找马县长,看门的还真不敢不去说,就去了里面的办公室。
好一会儿,看门的都没出来。姚远站在大门口,来回地踱步,心里跟揣了兔子一般。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啊!
终于,远远地看见看门的从三层办公楼的大门里出来。他就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看门人,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其实,这时候,他已经紧张地无力走路,只能那样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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