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中庭,像是聚光灯,照在周培毅身上。
他的嗓音算不上悦耳,发音自然也不算优雅,但在这安静无比的宴会厅里,这声音却堪称掷地有声。
他继续说着:“对于所谓权力,请各位允许我的献丑。我一直认为,权力的来源,是一个稳固的三角形。财富,知识与暴力,三者互相联系,共同构成了权力的王座。但在伊洛波,在贵族之间,这三角形之间的联系,稍微有些不太一样。
“能力者!美好的神赐,初代神子的后裔们,继承了获得神所赠予的无上伟力!只有贵族才能诞生能力者,只有贵族才能培养能力者。暴力上的绝对优势,让贵族一代一代积累着财富与知识,让贵族的权力从未如此稳固!
“稳固的权力,平稳的继承。贵族之间,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美丽的贵族小姐们,当然会选择门当户对的另一位贵族绅士作为配偶。年轻的贵族少爷们,继承着千百年积累下的财富与知识,成长为出色的能力者。
“就这样,权力不断积累,不断膨胀,不断继承。哪怕在这片土地上,在卢波,经历了千百年的战乱,五百年没有一个统一的王国,各位贵族,我在座的朋友们,你们依然可以与我相聚在这般历史悠久的宴会厅里,享受着从拉提夏空运而来的美酒,品尝着主厨从昨天开始准备的佳肴。这就是权力。”
所有在场的贵族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没错,这才是世界的真相。无论国王如何更替,无论领地如何变化,贵族的子嗣依然是贵族,权力在血脉中一代代继承。因为,只有这些掌握了知识与财富的贵族,才能培养出能力者。而市民们,无论如何积累,也始终无法越过着最后一道鸿沟,由暴力构成的天堑。
周培毅再次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所有凝视着自己的贵族们,然后他离开了座位。
他捧着酒杯,一边从各位贵族身边经过,一边继续着他的演讲:“这个道理,看上去非常简单,就像藏在纱帐中的美少女,掀开那薄薄的薄纱,就能一度芳容。但是,我却用了两年的时间,用自己的性命与身体,渐渐理解了这一切。”
他缓缓走到了朱塞佩身后,高高的台阶上。如果卢波有国王,在这台阶之上应该会为这位国王献上一把王座。但卢波没有国王,没有王国,只有在这个房间里的贵族,和不断争斗着这里归属权的那些伊洛波帝国。
周培毅坐在台阶上,俯视着所有贵族,看着他们已经开始有变化的神色,继续说道:“这两年里,我跨过阿卡瓦乌波的上下城区分界的河流,来到下城区,作为一名乞丐,看着被贵族们视为龌龊肮脏的下城区街道,和那里苟延残喘、不知礼仪为何物的‘暴民’们相处。我捧起过那条河流里的水,那条因为工业污染,已经完全不能饮用的河流,在自动化工厂已经远离阿卡瓦乌波多年以后,依然会让盖革计数器响个不停。
“同样的河流,在拉提夏的罗娜索恩城外,我又见到了一次。只不过,罗娜索恩城外的流民,比起下城区的暴民更加污浊,更加粗鲁。他们买不起真水,当然也得不到食品胶囊,在王国眼中,他们就是野外的禽兽,是畜生。他们饮用毒河里的毒水,从地缝中寻找食物,只有区区二十多年的寿命,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死亡,或者是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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