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份贡献,他良心也算能安了。
啧了声,李源有些不知足道:“其实一百万口压水井也只能是缓解一小部分……当然,总比没有强。”
在他前世的记忆里,农村几乎每家每户都打有压水井,所以一百万口压水井听起来不少,真正分散在祖国大地上,也就那么回事。
后世的百姓很难想象,五十年代的农村,居然大都靠天吃饭……
几乎没有多少打水井抽取地下水浇灌田地的概念。
一来打井艰难,二来要是靠原始的木桶一桶水一桶水的提水浇地,累死也浇不完二分地……
但压水井要强的多,可以通过杠杆加压,利用负压源源不断的将地下水汲取上来。
五六岁的孩子都能干,七八十岁的老人也能干。
这样一来,就大大增加了劳动力。
按当下的劳动热情,一口压水井打好后,估计基本上二十四小时不大会停歇了。
宋铤哈哈笑道:“你小子,口气比老子还大!要是效果真有那么好,自然就不是一百万口的事了。到时候,也不用再用冶金部来推进,下面各省自发的就开始了。”
李源惋惜道:“说到底,也只能保证不绝收,毕竟是人力抽水,难以大水漫灌。”
越是大旱天气,庄稼越缺水,正常来说应该把地浇灌透了庄稼生长的才好。
但压水井显然做不到这一步,顶多尽量让庄稼不会旱死,产量铁定还要受很大的影响,减产不少……
王亚梅却高兴道:“可以了可以了!也不看看下面都旱成什么样了。现在只要能保证不绝收,就是天大的功劳!四九城的粮食都缺成这样,更何况其他地方……源子,明年如果压水井真的顶大用了,你宋叔叔可不会昧下你的功劳……”
“别别别!”
李源乐呵呵的一迭声道:“千万别!王姨,我不来虚的。我才二十岁,就已经是行政二十二级四级办事员了,明年再考评一次,就是三级办事员了。我一大夫,要那么高的级别干吗?真想当官,就不报考中医了。
而且,别人不知道,您二位还不知道啊,我就灵机一动想到了个主意,其他一点功劳也没有。
真的,这件事宋叔您想怎么安排都行,就是别把我提溜出去。
我就想安安稳稳的给百姓看病,当一名人民的好大夫!”
听他机关枪似的嘟嘟嘟的说了一通,宋铤和王亚梅又笑了起来,看这小子的眼神里都是亲近。
这也是他们两个老革掵为何这么喜欢李源的原因,见多了一心往上爬,心思都用在钻营上的人,怎能不喜欢这样一个年轻人?
当一个人民的好大夫,这句话,算是撞进两人的心眼儿里去了。
对这样的孩子多关照照顾一些,他们当着伟人也敢拍胸脯保证问心无愧!
宋铤这样古板的老革掵都呵呵笑了起来,点头道:“能脚踏实地的学习工作,才是年轻人的好榜样!小李,你父母把你教养的很好,很优秀!好啊,你不要这个功劳,就把它算在你父亲的头上吧。他本来就是老谠员,还是支书,这次估计要去公社了,专门负责压水井的推进工作。不说这些了……你跟老张学的怎么样了?”
李源道:“很好,师父教的很用心,还跟我说了许多北面战场上的故事……宋叔,我师父他和您都是一起参军的,怎么他还能捞着去北面战场,回来就当一仓库看管员?”
宋铤叹息一声道:“他的胳膊早在八年抗战的时候就被炸断了,北面战场开始后,老张的两个儿子都被他从单位上喊了回来,送上了战场。先后都……牺牲了。消息传回来后,老张就一个要求,要上战场。谁说都没用,他还直接找到了老首长,要么枪毙他,要么让他上。没法子,只能让他上了。
凭一个胳膊,一把单刀,入夜他就上战场,天亮他回来睡觉,在北面杀的人头滚滚!
本来是立下两个特等功的,后来因为擅自杀俘,还是七八个老美的军官,都让他给活劈了,肠子都掏出来了喂野狗,就像,他们对他儿子做的那样……
没想到这件事被西方记者拍下来了,闹大发了。
正治部把官司打到了志司,要不是老首长出面,非得枪毙他不可。
后来被送了回来,老张也满足了,替部队看守起仓库来。
小李,老张看起来笑呵呵的,但其实很少说话,和我们这些老战友在一起话都不多。
他能跟你讲这些,说明他喜欢你,你有空,就多去看看他。”
李源点了点头,沉默稍许又问道:“那师父,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亲手把两个儿子送上战场,结果都牺牲了,还牺牲的那么惨烈,当父亲的内心得遭受多少痛苦啊!
张冬崖看着跟弥勒一样整天笑呵呵的,谁能想到会是这样……
李源的心情复杂之极,有些难受。
宋铤声音低沉道:“有,两个儿子其实都结婚了,还生了孩子,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可是两个儿媳妇都怪他,他也觉得愧疚她们,所以基本上不来往了。每月老张的工资,倒是都送过去。刚开始那边不收,后来是我们几个出面,好说歹说才算让她们收下了,为了孩子。”
王亚梅叹息一声道:“老张也真是的,当初两个儿子都在单位上班,还是干后勤的,又不是偷懒,战争的时候后勤工作真是又忙又累,就这还不满足,非要送上战场去才行,也难怪人家儿媳妇不愿意……”
宋铤沉声喝道:“什么话?送上战场去怎么了?伟人的儿子都送上去了,我们的儿子不能去?”
李源小声道:“宋叔,您家大哥他们也送上去了?”
宋铤哼了声,很不屑的道:“送上去有什么用?别说特等功,连个一等功都没捞着,就俩二等功。老三更是窝囊废,枪都没放几声就回来了!”
王亚梅不乐意了,道:“二等功怎么了,二等功不是功啊?再说老三上去的时候,第五次战役都打完了,两边都开始谈判了,这能怪他?”
宋铤懒得理会,对李源道:“一会儿让你王姨给你些钱和票,你找时间去看看老张的孙子。听说你还经常给老张买酱牛肉?就你那点工资,还一直往家里寄,别打肿脸充胖子。你王姨一会儿给你也拿一份……坐下!”
李源刚站起来要推辞,被宋铤沉声一喝又坐了下去。
王亚梅也笑道:“你这孩子,晓娥跟了你也算倒了霉了!这么漂亮的新娘子,见天跟着你啃窝头,像话吗?”
李雪梅在旁边笑,她家里也算是军人家庭了,平日里连吃饭都是一板一眼的,哪见过这么淘气的男孩子。
李源如实道:“王姨,我跟您说实话吧。我岳父其实给了我一处二进小院,就在北新仓那边,跟我师父那处仓库挨着呢。里面放了些米面,我们中午过去她在那睡一觉,我去师父那练武,晚上回家前也拐过去,吃一顿带白面的饭。
宋叔、王姨,这事儿我们原来不想说,担心有人拿晓娥的出身说事。资本家女儿这个名头,太难听了。多吃几顿窝头,也能让她不被院里的邻居排斥。可今儿这事不能不说了,您二位都是老革掵,我怎么拿您二位的钱票呢?
这不行这不行,这肯定不行。师父那我也能自己想法子……”
宋铤哈哈大笑了两声,道:“好小子!真没看错你,倒是敢说实话!你以为你那个院子能瞒得过老子?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连你老岳父就给你送了一个月的柴米油盐我都知道!”
李源吓了一跳,看着宋铤道:“宋叔,这您都知道?您……您该不会拿我当特务了吧?”
“怎么说话呢!”
王亚梅拍了他一下,责怪道。
宋铤笑道:“调查你怎么了?你一年时间里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给人免费看病都能看出城东呼保义的名头来,相关部门能不盯一盯你?不过盯你的人越跟反而越钦佩,说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才是我们国家未来的希望!你们家人口那么多,你岳父家也做了那么多的奉献,那个院子就留着吧。不过我给的钱和票,你得收下。老子还没有让小辈破财办事的习惯,不要啰嗦了,吃饭!”
李源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从了……
无奈啊!
也是没办法,太招人喜欢了……
不过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张冬崖的家事,寻思着暗中打听一下,从侧面帮助吧……
这个年代的女人,要有骨气的多,也硬气的多。
他要说因为是张冬崖的弟子前来帮衬,人家指定连家门都不让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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