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们而言,这么个有意思的乡野村夫,就和一只得了白化病的画眉、一尾少见的金鲤鱼一般,都是玩物而已。
今时有兴趣就逗弄几下,明朝没了兴趣,哪会管人死活!
而且,也只有这些满人会觉得,给人当奴才是甚么多荣耀的事情了。
队伍继续前行。
从此地开始再往前走,前路便愈发难行了。
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幽壑铺陈于乱石险山之间,蒙蒙水雾遮蔽住了众人的视野――这层雾气,从远处看只是薄薄的一层,目光甚至可以穿越雾气,看到隐约的山景,可真正置身于这雾气之中,便会感觉这雾气化作了一堵堵无形的高墙,不穿过高墙,便看不见墙外景象。
在队伍中戴着明黄鸡冠帽的喇嘛僧拿来了一道挂满铃铛的红带子,令队伍里的每个人都牵住红带子,在这深沉雾气里缓缓而行。
先前安坐在滑竿上的贵胄们,此下也不得不下了滑竿,在众僧道的护拥下前行。
即便一行人已经做了种种准备,燃起火把、不断摇响铃铛以辨认方位,同时有人不断在沿途洒落大捧大捧的米粒,可还是有人不甚跌入裂缝中,倏忽失去影踪!
“啊!”
苏午听到一声惨叫,扭头就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家奴,不甚跌倒在泥泞之中,他慌忙爬起,却跌得更惨,整个人直接滑进了旁侧的一道幽深裂缝之内!
那裂缝像是一张嘴巴一般,无声无息地合拢了。
旁边只留下了家奴扒在裂缝边沿处的三根带血的手指。
“怎么回事?!”
“是谁掉下去了?!”
雾气中,传来几个贵胄的言语声。
随后,一阵阵铃铛声又响个不停。
阿福在众多奴仆与捕快的簇拥之下,走到了苏午近前,看着那道弥合得仅剩些丝裂痕的裂缝旁,留下的两根手指。
他瞥了前头的苏午一眼。
先前失踪的三人,都是在大家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就陡地滑入裂缝之中,没了影踪――只有当下这个人,阿福是看到他跌进了裂缝里的,他匆匆带人赶过来,将地上的那两根手指捡起来,用布包裹好,阴森森地向苏午问了一句:“是不是你把‘古尔丹’推下裂缝的?”
“我推他作甚?”‘任老大’神色茫然地道。
阿福还欲纠缠,队伍里又传来主子们的声音:“阿福发现了甚么?
拿过来看看!”
“诶,是!
古尔丹好似是被这猎户推下裂缝里了――只留下了两截手指,您看一看……”阿福匆忙奔了回去。
“屁民而已,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阿福,眼睛看花了吧?”
“把古尔丹的手指拿过来,我看看……”
身后的雾气里,传来几个旗人贵族的言语声,苏午摊开手掌――在他的掌心里,正躺着一截染血的手指!
滑入裂缝中的家奴,在地面上留下了三根手指。
苏午自行截留了一根,方便探查!
就在这段时间内,被他截留下来的这一截残肢,已经渐变成了银灰色,手指截断处的创口里淌出的鲜血,都渐渐转变作银灰色。
那些银灰色的‘血液’涂抹在苏午皮肤表面,苏午掌心皮肤倏忽变得苍白,隐约有人面显现在他掌心皮肤之上。
此种银灰色血液,性质类似水银。
普通人若贸然沾染上此般血液,极可能在不知不觉间被它侵入皮肤毛孔之中――被它侵入体内之后,会发生甚么事情,苏午暂时不知。
先前‘孙七哥’所言没有丝毫虚假!
那些死在中皇山中的猎户,肤色确会变成此种银灰色,而且它们残留的鲜血,具有能浸透普通人皮肤,侵入常人毛孔之中的特性!
怪不得送猎户残肢出山的那些天王观道士,会要求家属在为亡者办过丧事以后,立刻将残尸焚烧干净,还以种种符咒禁锢住了残肢,想来就是因为他们发现了这些亡者残肢的特性――他们还有没有其他的发现?
头一拨进山的邵道师等人,如今情况如何?
他们可在周围留下过甚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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