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路远,吉凶难料。
他历经前般种种,心性倒也成长不少,实不愿太多人跟着自己受累,晚间随意在一处野地宿下时,便叫来两位护法及两位堂主等教众商议了一下,意在让两堂主带人回总教报个平安,也免得他们跟了自己继续多行奔波。
两位堂主等人纵有不愿,想想教主既已贵体康愈,且神功在身,还有两大护法相随,也自不需自己相护,又肩负报讯的使命,自也都不多疑议,次日一早,便拜别了李小白,辞行而去。
沙无水跟到了这时,也多少知道了李小白的教主身份,原本也不必再追随一道同往。
只是反正他沙无水去哪都成,既然有缘同行,吃喝玩乐啥也不用他愁,又不必受人管束,保不齐还能混出个人样,自是乐得同去。
至于前路会怎么样,或有什么凶险,自有随同的高人顶着,大不了便找个地方躲起来,或到时一走了之,他也不用费那许多心,是以仍旧跟了这位‘李公子’同路随行,混吃混喝。
此后不一日到了兰州地界,幸而此前大晴了数日,河面冰雪消融,黄河勉强能渡。
李小白和两位护法,以及沙无水一行四人随后渡过了黄河,继续南下,过萧关、辗转到了秦川大地,长安城遥已在望。
绛帻鸡人送晓筹,尚衣方进翠云裘。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帝都长安近几十年饱经战乱,自黄巢而至朱温,长安城或遭火焚、或遭拆毁,早已是面目全非。
现如今更是十室九空,居民十不存一,昔日‘万国来朝’的辉煌灿烂早已不复存在。
曾是‘万户捣衣声’和‘回望绣成堆’的长安,昔时有多繁盛,此时便有多残败。正可谓:
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李小白等四人渡过渭水,登岸后天色已黑,随便找了个地方过夜,转天直往长安城进发。
李小白生于洛阳,兜转到了长安城郊外待了几年,却从未踏进过长安城。
数年前他老爹带着他匆匆逃离,如今时隔经年,他重归故地,到了城中,面对着残垣断壁、焦土碎瓦,只觉恍然如梦,怎么也想不到这昔日世人口中,繁华已极的京畿大都,竟只剩这般一地狼藉,已然废败如斯。
四人由城西而入,走了好一阵,过了西市仍不见一个人影,便找了间只剩半边、还不算那么破的屋子坐下了,一时却都不做声。
除了李小白,两位护法和沙无水也都是第一次,进了这长安城来。
四人跋山涉水,一路所见饿殍枯骨、荒乡破镇不在少数,但似这般空无一人,只剩废墟满地的央央大城,却都是头一遭见着。
这长安城连年战火不断,四人虽已早有所闻,却都没想到这曾经的堂堂京都、寸土寸金之地,居然成了这么一座悄无声息的死城也似。
一座城池如果成了死城,到处都是死气沉沉,活人忽而置身死城,莫名自会让人不寒而栗,不久也会变得死气沉沉,就像活鱼到了旱地差不多。
“这破地方没个鬼影也就罢了……”右护法忽觉有些蹊跷,忍不住道,“怎么连个尸体也见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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