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陆县南通夏浦,北达随、唐,是南郡一处交通要道,所以一年四季往来舟车频繁,再加上进城买卖的商贩、兜售米粮的百姓、北上服役的戍卒,流动人口不少。
但不管等在外面的人有多少,每日城门开启的时间,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日出为准。
然而事情总有例外,腊月十二这天,平旦时分,天还未亮,安陆县南门便提前打开了。
夜色中,黑衣黑冠的官吏驾车一马当先,疾驰而出,身后的车舆上还有二人。
“那不是县狱的乐么?”
守城门的县卒打着哈欠说道,火把映照下,他一眼就认出,那驾车的小吏,正是县狱狱掾的属下,狱吏乐。
狱掾乃是狱曹主官,负责诉讼刑狱诸事,狱吏则是其手下的百石小吏。狱掾坐镇县城,遇上案件,一般会先派狱吏前往案发地处理。
所以天还未亮,乐就用紧急凭证,叫开了城门,匆匆带人出城,众县卒纷纷猜测,一定是外乡又发生什么案子了……
“这一年真是不太平啊。”县卒也不由感慨。
他们猜的没错,昨夜“人定”时分,夜间宵禁刚刚开始的时候,负责在县狱值班的乐正趴在案几上呼呼大睡,却被狱卒匆匆喊醒,说是外面有外乡亭卒叫门,有紧急案情要禀报……
乐被吵醒了好梦,本想让那不懂规矩的亭卒在孰里好好待一晚上,但又想起喜大夫那“公务不得拖延过夜”的唠叨,只得满脸不乐意地让人开门,让那报案的亭卒进来。
来的却是他认识的人,湖阳亭邮人季婴。
等季婴磕磕巴巴地讲完事情经过后,乐的瞌睡顿时不翼而飞!
他意识到,此事涉及匿名投书、团伙盗墓、里吏监守自盗,是一桩不得了的大案!
事关重大,乐不敢自作主张,便忙不迭地派人去将自己的上司,狱掾喜请了过来。
喜今日休沐,在家安歇,但很快就来到了县狱。他却不听乐、季婴的口述,也不审问涉案的公士去疾,而是先审阅了湖阳亭长黑夫匆匆写就的爰书,上面有简略的案发经过。
秦律的《内史杂》规定,官吏有事请示,必须用书面形式,不得口头请求!
喜是个注重法律程序的人,在一切手续无误后,他才开始询问案犯,分析案情,并给出指示。
“事件紧急,天亮后请求县尉发兵相助已来不及,乐,你速速驾驶乘车,带着季婴及孔武狱吏一名,出城门赶往湖阳亭,令湖阳亭众人助你控制朝阳里里监门,再令其交代罪行,以及盗墓贼藏身之所。天亮后,我亲自带县卒过去,将其一网打尽!”
喜将出城凭证交给乐,乐领命而去,等真正出城时,已是平旦时分了……
……
“狱吏,这案子很大么?方才狱掾如此肃穆,我都不敢吭声了。”
车速很快,颠簸不已,季婴死死把着车舆栏杆,小心地问道。
“休说你不敢出声,狱掾说话时,吾等也是大气都不敢喘啊,一不小心说错话就要罚抄竹简二十枚,谁愿意啊……”乐心中暗暗腹诽。
上次见面时,季婴还是案件原告,这回,他却已经是一名邮人,大家同属于体制内的公务员。所以乐也不必隐瞒,一边驾车一边笑道:“然也,这怕是十月份开年以来,县狱接到的第一大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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