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这么判断,是因为榻前的矮案上,有一副剑鞘,里面的剑却不翼而飞,那或许是男子的武器,而且被拿走的,可能还不止这一件物品。
“结果男子被凶犯横起一刀,割断了喉咙。接着,凶犯又跳下榻,去追想要逃往正室门口的女子,在距离门边五步的位置追上,一刀插在她背心,女子倒地而亡……”
“说的好!与我想的分毫不差!”
怒有些欣赏地看着黑夫,问他:“你学过令史之术?”
黑夫摇了摇头:“我出身士伍,地位卑微,没有机会进入学室,不知何为令史之术。只是根据令史记录的尸体特征、现场痕迹,推断而出。”
“竟然是无师自通?了不起,更了不起的是,你居然能用绳索阻止外人进入,还将尸体用白线圈起来,我做了这么多年令史,勘验了无数尸体,如此简单的事,怎么就没想到呢?”
怒嗟叹良久,说自己一定要把今天看到的事告诉狱掾,这种好的法子,一定要成为安陆县狱曹的通例,甚至可以上报给南郡、咸阳。
接下来,怒就要将这里的物证、凶器统统收集起来,送往县城。因为里正去寻找死去女子的丈夫,目前的第一嫌疑人猎户,一时半会回不来,两具尸体不可久留原地,制造恐慌,她们也要被用木板抬走,送到乡里去。
怒和黑夫在这根据痕迹断案相谈甚欢,却不防游徼叔武走进来,看见黑夫还在,便皱眉道:“黑夫亭长,你为何还没走?”
怒立刻接话道:“游徼,黑夫亭长只是在协助我查案。”
叔武却老不高兴,他方才和乡亭亭长在外面询问里人关于男女死者生前的关系、恩仇,一时脱不开身。却不防这黑夫倒是顺杆爬,与县里来的令史相谈甚欢,好似他才是负责此事的之官,而自己是给他打下手的亭卒似的……
上次的盲山里一案,叔武就觉得是自己给黑夫送了一份功劳,风头全被湖阳亭抢光了,如今这案子不归黑夫管,难道他还想插一手不成?
叔武已经笃定,这案子,肯定是那猎户干的,那人回家见到妻子和别的男人通奸,一怒之下就杀了奸夫**,而后亡命而逃。
他认为,这案子清晰明了,只需要发出布告,四下搜捕,拿获凶犯并不难,这种轻松的事,最好留着自己办,可不能再被旁人分走了功劳。
于是叔武便板着脸道:“黑夫亭长,这柳树里是乡亭辖区,可不归你的湖阳亭管!既然你已将知道的都告知令史了,也不必久留,还是速速回亭部去吧!你身上没有公务,若是半日不归,那便是渎职了!”
令史只是百石吏,而游徼的俸禄是百五十石,是在场众人里官职最大的,此案理应由他主管,而秦国的确对越俎代庖的行为明文禁止。
所以虽然看出叔武赶人的意图,但黑夫也没强辩什么,朝怒拱了拱手道:“若是令史有什么需要询问的地方,大可随时让人传唤我。”
说完,他便告辞出门了。
外头阳光灿烂,一扫屋内的死亡阴霾,围观的人群已经陆续被喝散,只留下一些需要询问的证人。
黑夫绕过他们,准备去牵自己的马,可在路过门边水沟时,他一眼扫过去,好像看到了什么,立刻便停了下来。
水沟边的草叶子上,沾染着一抹血迹,黑夫弯下腰,在草丛里找了找后,捡起了一样东西……
“令史,快来看,这是什么?”
黑夫大喊一声,怒立刻就出来了,也瞧见了黑夫手里的东西。
那物什是木制的,有两只手指宽,长三寸左右,上面有一些故意切割出来的齿状凹槽……
它似是被无意甩出,又像是被故意丢弃……
“荆券。”
怒立刻就辨认出来了,面色愈发凝重:“是商贾贸易用的荆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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