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陈无咎熟练地拿起一块新制的麻布绷带,迅速为小徒弟包好了伤口,流血便停止了。
“而若是伤到了一些大血管,则血将喷射而出,若不包扎,不久便会因失血过多而毙命!汝等身为医护救急之士,要做的便是帮受伤将士及时裹伤!救回其性命!”
这时候,包扎手法就至关重要了,这也是黑夫演示给陈无咎的那些后世包扎技巧的意义所在。
好在冷兵器时代,多是利器的开放性损伤,而不是热兵器时代的贯穿伤,所以许多伤者是流血导致休克晕厥,若倒霉的伤到了头和肺腑,那基本就救不回来了。
讲了一个上午后,陈无咎的课就算结束了,他匆匆收拾药囊,带着弟子出门而去,黑夫知道,这几天陈无咎都在热衷于在郊外寻找野麻,然后让那可怜的小徒弟试吃其花叶……
黑夫和陈无咎二人分工,陈无咎负责教这三四十人医学理论,以及为人裹伤包扎的手法,而黑夫则要教他们在战场上的军纪和注意事项。
在下午众人集中于郡兵的校场上时,瞧着高矮胖瘦年龄不一的众人,黑夫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参加更卒训练时的情景。不过眼前的众人好歹都有爵位,识字,其中一半人还服过兵役,让他们重新变得秩序井然亦不难。
在训练开始前,黑夫先给他们讲了个故事……
……
“有一名医者,自称善治外伤。一裨将陷阵,中流矢,深入腠理,延使医者治之。医者乃持铜剪,剪去矢杆,跪而请辞。裨将曰:‘簇在腹内者,须亟治。’医者曰:‘我善医外伤,肌肤之下,乃内伤也,不意并责我’!”
听完黑夫的故事,众人都忍俊不禁大笑起来,而后纷纷摇头,说那医者真是狡辩,世竟有如此欺诈之徒。
然而黑夫却告诉众人,医护救急之士在战场上要做的,便是如上面那个“外伤医者”一般,只管救急止血,至于如何治疗金创,如何让伤者痊愈,那是疡医及其属下的活。
这也是黑夫把医护急救之士一分为二,一半在野战医院里协助军医治伤,另一半随军上阵的原因,让他们分工明确,提高效率,方便管理。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必须经过标准的军事训练。因为他们面对的也不是一般的病人,而是活生生的,在喊叫在歇斯底里的士兵!他们出没的地区也不是一片祥和的城邑里闾,而是厮杀阵阵的战场!
黑夫设想,医护兵将不着甲,只带着短剑防身,但是他们装备要比一般的步兵多两样东西,那便是塞了十多卷麻布绷带的救护包,还有担架。
在随军踏上前线时,医护兵们在百将、屯长带领下,和军法官站在一排。在阵战结束前,他们都要在军旗下一动不动,直到大军击败敌阵,向前挺进后,才能前往方才对垒的区域,寻找己方的伤卒,为其包扎,放到担架上带回大营。
考虑到这时代的战争和后世的散兵线不同,是极其讲究阵型的阵地战,经常对峙厮杀个把时辰,所以医护兵们被黑夫再三强调,救人是他们的本职,但前提是,绝对不允许破坏阵列!
“军法有言,乱行者死!汝等也不例外。”
只有在医护兵的百将、屯长下令上前救助时,才能前进,否则很可能会扰乱到阵列,反倒成了害群之马。
所以众人先要进行标准的金鼓铃旗辨识训练,这一练就是半个月。待到三月底时,众人在列队、变阵上达到了一般兵卒的标准,击鼓而进,低旗则趋,击金而退。麾而左之,麾而右之,金鼓俱击而坐。
此外,陈无咎的医术理论课也上完了,众人开始进行裹伤止血的技术训练……
到了四月初,这群新鲜出炉的医护兵接受了郡尉李由的第一次检阅。见其已能辨识金鼓,在命令下达前绝不妄动,替人包扎时也有条不紊,李由十分满意。
黑夫禀报道:“郡尉,再训练上一个月,到了五月份,便可以让众人分散到各个县,每人教成十人。则秋收之时,南郡可得医护救急之士数百!待到出征之日,便将这个消息散播于全军之中,定能让兵卒再无后顾之忧,士气大振!”
黑夫信心满满,他想尽快做完这件事,从而得到新的任命:让他也能够参与训练兵卒,待到再次伐楚时,他希望自己起码是一个统领千人的率长!
在听到黑夫的请求后,李由却摇了摇头:“你还有其他事要做。待到四月农忙结束后,不止是郢县、江陵,各县也要大肆征兵训练。此事干系重大,郡守决定在四月行县,巡视各地,督促其农事,看看各地堆肥沤肥之术,以及水碓推广得如何?顺便也检阅各县兵籍、武库情况,这便需要兵曹派人随行,而这人选嘛……”
李由拍了拍黑夫的肩膀,无奈地说道:“郡守似乎对你很看重啊,他亲自点了你的名,要你一同行县,时间就在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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