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偶尔突然而现的记忆碎片,无法抑制的情感迸发,又是怎么回事呢……
就像刚刚那残酷的记忆画面,直到现在,仍留下一点点破碎的痕迹,扰乱着我的思绪。
“伊珂,伊珂?”蕾雅的声音传了过来。
“啊……哦。”我愣愣地看向她:“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你好像丢了魂,赶紧召唤一下。”她还特地抬起手朝着空气挥了挥:“嗨,回来,回来。”
“好的,感谢骑士大人的召唤术,我的灵魂回来了。”我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却发现腿脚都有点麻。刚刚是蹲了有多久啊……
旁边,瑞安和乔伊也已起身,文森却还躺在垫子上。
“怎么?”乔伊瞥了文森一样:“装死上瘾啦。”
“说啥呢……”文森懒洋洋地张开眼睛:“这块垫子不错,再躺一会。”
“导演,到时给这名死尸插多几把剑吧,方便他躺久一点。”乔伊转头便向韦娜建议,完全不顾文森后来的“喂喂”抗议声。
“什么?哦,都行。”韦娜的心思显然不在这边,她正和舒亚讨论剧本。
“原本宫廷场景里,公主用计铲除坏贵族的剧情,都省略成旁白带过吗?”舒亚似乎觉得有点可惜:“这是反映公主成长和心路转变的关键呢,能更好衔接她勇敢来到沃兹寻找骑士的情节。”
“嗯……虽然确实很重要,但是安排不下。”韦娜解释:“已经改编成三幕结束的短剧,时间有限,塞不下这么多故事。而且这段情节与本剧主题联系稍弱,只好舍去啦。”
“还有啊,现在我们基本排练过一遍全剧了。看起来时间还是有点紧张,需要加快节奏,取舍一些情节。”韦娜接着说:“毕竟那是校庆舞台,节目可不止我们一家,预留时间可能也就15至20分钟左右,与其他节目相比算很久了。”
“这样的话,确实需要优化编排。”舒亚翻了翻剧本,笑着说:“嘿?第三幕无需我出场啦。不管是坏的告密侍女还是帮忙公主出城的老侍女,全都在旁白里出现。”
“这样么?”躺在垫子上似乎不舍得起身的文森睁开眼,看向舒亚:“来吧,一起当条无欲无求的快乐死尸。”
“算了吧,谢谢。”舒亚马上拒绝。他的视线扫了几下文森脸上、手臂上的红色涂料,或许他就不喜欢这些“血”。
“原来如此啊。你喜欢女装胜过扮尸体。”文森的脑袋里不知跳跃了几个层次,直接给出一个诡异结论。
“哪个我都不喜欢好吧。”舒亚看起来相当郁闷:“请不要用奇怪的逻辑造出离谱的结论行吗?还有乔伊……你点头干吗?”
“只是觉得,好像有点道理。”乔伊难得与文森站在一起。
“也可能是在漫长的排练岁月中,一些潜意识中的诉求受到某些外界刺激而显现化。”瑞安开始很正经地讲些飘在云里雾里的话:“虽然他本人可能没意识到,但这些心理渴望一旦突破牢笼的束缚,就不可能再被掩埋。也许在未来日子里,他可能会因世俗而故意排斥这些东西,但却可能进一步异化成某种本能,乃至以更另类的行为举止表现出来……”
“你们这群家伙,够了哇……”舒亚无力地抗议,但似乎无效。
连韦娜都不嫌乱地加入胡侃,看向舒亚的眼神中充满异类的理解:“真可怜……我不会让你压抑以至于变异的,舒亚学弟。这样吧,第三幕开场,安排你饰演老侍女帮助公主出城,如何?增加一个释放天性的场景……”
“学姐,别开玩笑啦,啊啊啊……”舒亚好像要崩溃了。
我只能向舒亚表示同情。还好,这几个人的玩笑就这样到此为止,没真把舒亚搞疯。
已经接近下午5点钟了。结束排练和笑闹后,大家都开始忙起来。
蕾雅想起还没完成科联会碎石城分会定期联络报告,赶紧跑到秘书办公室去忙活。
舒亚和韦娜,加上瑞安三个人继续讨论剧本。瑞安总是对一些历史细节很较真,引得韦娜改了又改,反而将剧本改出一堆漏洞。
“好吧。这其实是历史幻想剧,一切皆有可能。”韦娜找了个终极借口,直接堵住瑞安的质疑。
文森呢?哦,他不知什么时候蹦到舒亚他们身边耍宝,语不惊人死不休。
倒是文森的一派胡言似乎都没怎么被嘲讽,主要是重火力乔伊不在。
乔伊哪里去了?好像没在这间会议室里。
一会后,我透过屋子的玻璃窗往外望去,在外面道路的某处角落找到乔伊。他就坐在路边,望着西边方向,屈起双膝,托着一块板子,时不时低头在上面挥笔。
这是在画画吗?我呆了片刻,终究还是压制不住好奇心,走出会议室,推开红叶楼大门,走到乔伊身边。
不知是我走得轻,还是乔伊过于专注,他似乎都没发现我的存在。
就连我默默站着看他画了一会,他也没什么反应。
“黄昏时分的校园风景吗?哦,还有红叶楼……”我忍不住说出声。
在乔伊这幅画中,远方落日沉落云间,自西向东的建筑群中,似有专业楼、中央图书馆一角,近处则是眼前的红叶楼。那栋三层却安装着八个窗户的小楼,每层窗户不对称的奇怪设计,看起来总有些不协调感。
“啊……是的。”乔伊转而抬头一看,愣了小会后才说:“献丑了。”
“不会啊,画得真好。”我看着他低头继续作画,赞叹:“乔伊,你很喜欢画画呢。一定练了很久吧?”
“嗯,好像真的是呢。我从小就有这个兴趣,也许是与生俱来?反正父母亲都是这么说的。”乔伊一边挥笔添加景物细节,一边说:“有时候觉得,画画就是与岁月互动的最好方式。只需付出一点点时间的代价,就能将所见的美好留存为永恒的记忆。”
“哦……所以你才会像补课一样,抓住任何闲暇时间作画,多留存一些美好记忆吗?”我开了个玩笑。就像现在,只是小憩一刻,乔伊也会利用起来。
“补课?这个提法有点意思。但是,我从小到大花在画画上的时间也不少呢,倒不至于兴趣被压制什么的。真要说补偿自己的话,也许补的是前世?哈哈。”乔伊停下画笔,转头笑着对我说:“开个玩笑啦。”
“不过啊……”说到这里,乔伊身体前倾,举起双手,肘部顶在膝盖上,手腕靠拢,两掌张开,托着下巴,转头望向天边的夕阳和晚霞,悠悠地说:“曾经有过一些想法,觉得自己能出生在这样的和平年代,真是很幸福呢。可以惬意挥霍闲暇的时光,看着天边的云,对着日出又日落,平静地用画笔记下平凡的时光,转瞬又是一天。”
“呃……是不是太缥缈了?”他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一堆空话,便转而笑着看向我,开始自嘲:“你看,这就是闲出来的胡思乱想。哈,会不会很无聊?真抱歉。”
不会的。
此刻的夕阳光辉,从背后拥抱着乔伊,仿佛给他披上一道光纱,明暗光线对比恰好让他的面容一时模糊起来。
听着他适才的感慨,竟让我的眼前浮现一幅幻觉般的画面。
远方是同样壮丽的夕阳云霞,眼前却是不一样的空旷土地,同样屈膝坐在地上环抱着画板的人,却有着不一样的装束。那人身边,地上似乎还静静躺着一把武器。难道那是某个久远年代的猎枪……?
“和平的日常,会是什么样呢?”
耳边,似乎响起一个特别轻柔的声音,未待我反应过来,却又消逝于微风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我慌张地四处张望,却未见到任何其他人,就像再也找不回这个声音的主人一样。
怎么会这样……
惆怅和忧愁悄然而生,让我一时不知所措。当我下意识抬起手试图触碰些什么,抓住些什么时,眼前的幻觉却如泡沫般快速破灭。于是,在我眼前的景象,仍是临近傍晚时分的静寂林荫小路,孤独的红叶楼。
还有呆呆看着我的乔伊。
“伊珂,你……怎么了?”他一脸惊讶的表情:“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啊?
哦,我的眼角,怎么有点湿润……
于是,我赶紧抬起手拭去眼角边的痕迹,露出笑容:“没什么,好像阳光有点刺眼。”
“是吗,那就好……”乔伊转移视线到怀里的画板,说:“也许是参与这次话剧后,再加上之前看过的一些历史书,感触挺深,就有了一些无聊的个人理解。不要在意啊。”
是这样吗?那就好。我想。
那就好……
可是,随后而来,缠绕不散的那种怀念,又是怎么回事呢……
好怀念。甚至怀念得……想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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