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海扬声道:“老人家先别给我扣帽子,慢慢说话讲道理。”
“您怎么称呼啊?”
“老朽姓赵,名承德,排行四……因为活得年龄大了点,他们都叫我老太爷。”老人说道。
“哦,赵四老太爷……”纪元海说了一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索性又改了一下:“赵老爷子,您知道赵成才父子俩,去砸另一家花草铺子的窗户这件事吗?”
“不知道,有这事?”赵老太爷看向赵成才,“成才,你干这事了?”
赵成才立刻回答:“没有啊。”
赵老太爷微微一笑,看向纪元海:“你看,你说他有,他说他没有,你得拿个证据出来,要不然如何服众?”
纪元海看得出来这老头子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要纪元海没有真凭实据,他当然也是偏向自家宗族的。
“赵成才要把这盆塑料花,二十块钱卖给我,逼着我掏钱,您知道吗?”纪元海又问。
赵老太爷再次看向赵成才:“有这事吗?”
赵成才张了张嘴:“老太爷,这花草的规矩,哪有看了花之后不买的?我这花进价也花了钱的,总不能白给他吧?”
“但是你说这不是塑料花,是真的君子兰,还要按照真的君子兰高价卖给我,还逼着掏钱,这就不对了吧?”纪元海继续说道。
赵老太爷看向赵成才。
赵成才不敢跟他撒谎,悄悄点了点头。
赵老太爷心里有数了,看向纪元海:“这事,看来你们是没说清楚。”
“这样吧,成才,做生意讲究一个和气生财。”
“我做主,你给这个小娃娃说声对不起,把那盆说一个合适的价格。”
赵成才立刻说道:“十五块钱!”
赵老太爷又看向纪元海:“小娃娃,你呢也退一步,尊重卖花的这个规矩,摆出来让你看的花,你就掏十五块钱买下,让成才有个本钱。”
“咱们彼此都有个台阶下……”
纪元海哈哈一笑:“我本就是卖花的,怎么不知道卖花的还有这个规矩,摆出来让人看看品相,就必须得买下来?”
“更何况,还是一盆塑料花,难道我还能看坏了塑料上的颜料?”
赵老太爷面带微笑看着他:“小娃娃,你这样说,难免就不给面子了。”
“行有行规,你在菜市场这里,就得守规矩。”
“我们做生意是这个规矩,咱们就都按照规矩来。”
“这个菜市场都是安善良民,还没有人跟我说过,给的台阶不能下,非得往下跳的。”
“怎么了?赵老爷子,要领头跟我大打出手,把我非法囚禁在这里,索要赎金啊?”纪元海冷笑问道。
赵老太爷摇摇头,依旧带着笑意:“小娃娃,你说的那是土匪,我们可都是良民,都是好同志。”
“好同志,就有好同志的解决方法。我们等人过来调节——”
“成梁,你去街道办把小九叫来,让他看看这事情怎么办!”
他对身边弓着腰的年轻人说道。
那年轻人立刻快步离去。
周围的众人也都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纪元海笑着看着这一幕:找人啊?找吧。
街道办的人敢来撑腰,白主任、王家那边都等着打地头蛇呢——应该已经收拾过了,八成不敢来。
拉个凳子,纪元海坐在赵家花草摊子前面,仿佛他才是这个摊子的主人。
顺便还吩咐赵成才:“有没有眼力劲?就让赵老爷子站着啊?”
赵成才心里面骂骂咧咧,拿了一个凳子过来。
纪元海伸手夺过来,让王竹云坐在自己身边。
赵成才险些气歪了嘴:我他妈感情是给你忙活的?
只好又转头从屋里拿来凳子,请赵老太爷坐下。
赵老太爷坐下后,问了问赵成才父子情况。
赵成才给他看脖子上掐出来的清晰手印,赵成才儿子也扯开衣服,露出胸口乌青的脚印。
赵老太爷这才转头看向纪元海:“小朋友,下手挺重啊?”
“刚才让你掏点钱,息事宁人,你不走。”
“现在可不行了,你得额外掏汤药费了。”
纪元海呵呵一笑:“您只管寻思,一会儿我看看街道办、派出所的谁敢来帮助赵家管这个事。”
赵老太爷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
惊疑不定地看着纪元海:“你什么意思?”
“您看看是什么意思,到时候就知道了。”纪元海笑着说。
又看向赵成才:“赵老爷子在这儿,都不泡茶的吗?怎么招待长辈的?”
赵成才心说:我泡茶,你准得喝,你他妈算我哪门子的长辈?
但是纪元海这么说了,他不招待赵老太爷也显得失礼,也只好回屋泡茶端来。
正如同他预料,纪元海毫不客气地抢过去茶壶,给自己和王竹云各自倒了一杯。
顺手塞给赵成才:“给赵老爷子倒茶!”
奶奶的!
赵成才憋着气,只好转头给赵老太爷倒茶水。
刚倒好,纪元海又说道:“你看看你,要眼力没眼力,要品德没品德,怪不得连花都养不活,只能卖塑料花为生。”
赵成才怒目而视:“谁说我养不活?”
纪元海指向他身后、身侧:“你看看,都死了。”
赵成才转眼一看,今天早晨还都绿意盎然的花草们,全都叶子发黄了。
唯一没有发黄的,只有几盆塑料花,看上去依旧精神抖擞。
“你……你干了什么?”赵成才看到整个铺子的所有花草都一副死相,立刻叫道。
赵老太爷也皱眉说道:“小朋友,你是不是下手了?”
纪元海笑道:“这事没有证据可不要乱说,赵老爷子,你有证据吗?”
恰如之前赵老太爷推脱赵成才父子砸窗户的事情,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赵老太爷的红润脸色,渐渐有些难看。
这小鬼挺难缠!
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他什么时候下手的?
还有,刚才他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老太爷陷入了思量。
就在他思考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刚才吩咐的那个叫成梁的人回来了,脸色颇为难看。
“老太爷——”
“怎么了?小九呢?”赵老太爷问道。
“他说有事情,没办法来……”赵成梁说道。
赵老太爷看了一眼纪元海,纪元海正慢慢抿着茶,跟身边的王竹云小声说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王竹云忍不住发出一阵悦耳笑声,煞是开心。
赵老太爷的心提了起来,怎么看这两个年轻人的笑容怎么刺眼,让他再也难以保持安定从容。
“你不会再找?小九有事,你找你三叔,找你大爷,找你小姑!街道办就没有你能找的人了?”他对赵成梁喝问。
“都找了,都不来!我三叔说……”
赵老太爷的手掌握紧了拐杖:“他说什么!”
赵成梁小声道:“三叔说,县里刚通过决定,要严厉打击一些人的不正之风,眼看着就是说咱们,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因为三瓜俩枣的事情额外生事。”
“咱们该让一步,就让一步,别闹出大乱子!”
赵老太爷的身体晃了一下,咬牙道:“怎么都不跟我说!现在才说,菜市场的规矩怎么办?脸面怎么办?”
“都成了场面人物,瞧不上咱们这些泥腿子,瞧不上我这个老不死了吗!”
“他们应该不是那个意思……”赵成梁小声说道,“可能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事情……”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去派出所再问问去!”赵老太爷不死心地吩咐他,“快去!我就不相信,一个个都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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