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对马向前问道:“然后你就骗她,说可以让她进艺术团,可以让她拍电影,对吧?”
马向前实在受不了这种逼问了,“吭哧”一声快步跑了。
要是他爸这么逼问,他还能接受;一个京城来的,陌生的姑娘,就这么仿佛跟他长辈似的逼问他,这脸真是丢尽了!
这小姑娘真是不给他留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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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走后,冯雪又哼了一声:“这个姓马的一家子怎么想的?让我跟这种东西交朋友,我还要不要脸啊?”
纪元海微笑着说道:“冯雪,你不能理解这里面的逻辑?”
“对啊,我真不能理解。”冯雪说道,“他们家应该是跟岳峰家不是一回事,想要跟我表达善意。”
“我也承认,马向前的确不是个傻子,有点聪明机灵。”
“但是这品行和德性,确定不是故意来恶心我的?他是怎么能自以为是,认为可以跟我交上朋友的?当我是傻子吗?”
纪元海摸着下巴,说道:“冯雪,我想这就是一个简单的‘知见障’,人再聪明,也很容易被自己的眼睛、感情、认识蒙蔽,从而难以认识身边的人。”
“以马向前的父母来说,他们眼中的马向前,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聪明、活泼、懂事、感情丰富,大部分时间出去和朋友玩,偶尔跟姑娘逛逛街——他们肯定不会想到,马向前这样一个接一个的专门去找姑娘欺骗感情,做的事情肮脏恶心。”
“你说对吗?”
冯雪、陆荷苓、王竹云听着纪元海的话,全都怔住了。
“会是这样的吗?”陆荷苓问道。
冯雪则是说道:“他们是瞎子吗,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出来?”
“父母的爱,会让子女对父母有不正确的认识,也会让父母不能及时察觉子女的变化。”纪元海说道。
王竹云顿时恍然一拍手:“我感觉能理解!”
冯雪疑惑地看向她:“你能理解?”
王竹云点头,看向纪元海:“对,我可以理解!元海,你想想看,自从我爸给我娶了后妈,生了王竹青以后,他的父爱就全给了王竹青。”
“王竹青调皮捣蛋,那是他活泼可爱;王竹青碰坏了我的东西,那肯定是我没放好东西,险些伤了他宝贝儿子王竹青。”
“我是外人,他们父子两个是亲近的,是有爱的,在这种父爱笼罩下,王竹青完美无缺,一切都是外人的错。”
“元海,你的意思是,马向前这种情况,就跟我爸宠爱王竹青是一样——我们看来他极端可恶,人品下贱,他父母看来,这孩子还挺好的,可以用来接触冯雪,是这样吧?”
纪元海点点头:“对,这就是一重障碍。”
“因为爱子情深,所以不知道儿子已经发臭腐烂,还以为他是襁褓里面无辜善良可爱的孩子。”
冯雪顿时哼了一声:“咦,他们家真恶心,没有自知之明的吗?”
说完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似乎包括了王竹云的父亲,而且王竹云似乎家庭环境很差,自己这样说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冯雪看向王竹云。
王竹云却是自嘲笑了一声:“你这样说,我倒是不会受伤。”
“我跟元海已经商量好了,今年是大三,等我大四毕业分配了工作,那个爱子情深的家庭,我就尽可能不回去了,省的给他们一家人添堵。”
她越是这样说,冯雪心中越是感觉她可怜。
心想:以后还是不跟她做对了,她也挺不容易的,几乎等于没爹没娘吧。
冯雪忽然又注意到一点细节:咦,这个王竹云以前去找纪元海,都是称呼“纪元海”,现在怎么变成“元海”了?还说的是“我跟元海商量好了”,你们又不是两口子,这算是什么口吻?
这个王竹云,该不会是看着陆荷苓老实好欺负,挖墙脚吧?
不行,我还得注意她。
陆荷苓对纪元海是最了解的,听到他说起“一重障碍”,就感觉话还没说完,问道:“元海,是不是还有另外一重障碍?”
纪元海点头:“当然还有,那就是——马向前根本没认为自己有错,他认为冯雪应该可以理所当然地理解他,并且和他交朋友。”
冯雪诧异:“他有病吧?我凭什么惯着他啊?他哪来的这股自信?”
“就凭,在省城这个地方,岳峰都是和他称兄道弟,嬉笑打闹,没有人真正撕破他的脸。”纪元海说道,“整个省城,这么一个圈子,岳峰这样的人都跟他称兄道弟,对他乱搞不以为意,他会听多少好话,会听多少坏话?”
“他的狐朋狗友们会称赞他什么?称赞他讲义气,称赞他重感情,称赞他对人真诚,心眼其实挺好,感情丰富……”
纪元海说到这里,也是嗤笑一声:“绝不会有人告诉他,你是个自私的坏种,把自己快乐建立在姑娘的痛苦上,你害了多少人。”
“没人会提这么扫兴的事情,你们说对不对?”
冯雪听到这里,忽然感觉到一阵冷意。
纪元海说的这些话,说的是马向前,但她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昔日在京城的情况。
那时候,也是有很多人围绕在身边,变着法子跟自己说好话,她也听惯了那些好话,从来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然后她来到了省大学之后,足足一个学期,始终没能适应环境。
如果,她在京城的时候也是乱来,身边那些说好话的人,会夸她的“爱好高雅”,还是像纪元海这样看得通透,说的毫不客气?
冯雪几乎是瞬间,就有了答案。
那必然是不会的。
那些人,只会像是马向前身边的那些人一样,一味的恭顺,将丑陋的行为也加以美化。
然后,冯雪对于父亲跟那些老人下棋、聊天、说话交朋友,又有了新的认识。
对自己现如今交朋友的情况,也有了全新的认识。
哪怕是关系一般的所谓“朋友”,说的话也比那种满口顺从恭维的“朋友”嘴里面说出来的更加可信一些,也能够提供更多的,全新的角度,让她来认识更多事情。
这些全新的认识和感悟,是来得那么突然,让冯雪一下子明白了很多,几乎是迫不及待就想要找人倾诉。
最好眼前就有一台电话,让她可以直接打电话给父亲,让父亲知道自己的成长,自己的发现。
真的是太奇妙了。
可惜眼前没有电话,否则冯雪可以对着父亲喋喋不休,说上很久很久。
当她再看侃侃而谈的纪元海时候,不由自主地多了一种其他时候没有的视角。
他跟其他的人,其他的大学生,真的是截然不同。
“冯雪,怎么了?”纪元海停下话语,看向冯雪,“你是不是感觉我说的不是太好,有点感觉被冒犯?那我就说到这里。”
冯雪对刚升起来他的好印象,顿时又没了。
“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以为我冯雪也跟马向前那种人一样?”
纪元海哈哈一笑:“我可没说啊,你自己冒出来的想法,不要往我这里推!”
冯雪瞪他一眼:“你虽然没说,但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
纪元海无语摇头:“算了,我继续卖花,你们——”
冯雪眼睛一转:“我们可不留在这里了!好不容易找到好玩的事情,今天我们出去玩!”
纪元海诧异:“什么好玩的事情?你们上哪里玩去?”
冯雪笑道:“去医学院,找那个想要进艺术团的姑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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