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希、林氏把三个儿女如珠如宝地养大。因为小姐刘珍转年就是及笄之年,夫人早早就开始备办起嫁妆。夫人还特地嘱咐甄掌柜,只要遇到奇珍异宝都要立刻禀报,是卖,还是留作女儿嫁妆,须得夫人点头认可。
珍宝斋是夫人林氏的嫁妆铺子,甄掌柜也是夫人得用的行家里手。听说老爷、夫人、少爷和小姐今天要亲自来为走盘珠掌眼,甄掌柜甚是欣喜,早早就让小徒卸了门板,开门迎客。
门板刚刚卸下,就有三个年轻女子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其中两个女子年岁稍长,大约十五、六岁,一人红衣绿裙,一人绿衣红裙,一看就是两个丫鬟。而另外一个女子则带了一个粉色面巾,只能看见一双柳叶眉丹凤眼,身形比两个丫鬟略矮,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上身着掐腰对襟月白烟绫薄袄,下身是八幅石榴红留仙裙,体态袅娜,全身生香,竟是别样的风流!只是满头插满珠翠,金银玉石、琉璃绢花,甚至还有一根乌木钗!黄的白的,红的绿的,蓝的紫的,还有黑色,好像是暴发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如何富贵,要故意显摆在头顶开个首饰铺子!又像是开了一个颜料作坊,令人眼花缭乱!富则富矣,贵则不及。
甄掌柜不禁腹诽:这位看似大家小姐,其实骨子里不过市井俗人一个!
不过,职业操守让甄掌柜只是在心里嘀咕,面上却无半点颜色。这位小姐一看就是酷爱金银珠宝首饰之人,只要看上心仪之物,定会不吝金钱,倾囊购买。哪个铺子会拒绝送上门的银钱?
甄掌柜赶紧招呼小徒安座,自己则用青花盏奉上茶水,亲自端到小姐跟前:“小姐,想买耳环、手镯,还是步摇?是想看金银首饰还是珍珠宝石?”
红衣绿裙丫鬟抢上一步,猛地打掉甄掌柜奉上的茶盏。变起仓促,滚烫的茶水和着茶叶浇了甄掌柜一脸一身!
那红衣绿裙丫鬟还兀自高声叱骂道:“哪里来的邋里邋遢的小老儿,真是好不识趣!什么鸡零狗碎的树叶渣子,就敢端给我们小姐?”
那绿衣红裙也作色道:“什么金的银的,罗唣!小地方的小百姓,真是没见过世面的睁眼瞎!我们小姐只买贵的,无论耳环、手镯、还是步摇,只要是我们小姐的心头好,断不会少你一分一毫!只管把你们铺子最好的首饰拿来,让我们小姐挑!”
甄掌柜脸上、身上挂着茶叶幌子,茶水滴滴答答往下落,脸上还被滚烫的茶水烫得火烧火燎。心说,自己虽然没着锦衣华服,但却是干净清爽,怎就邋里邋遢了?三十出头,风华正茂,何时成为了小老儿?自己是殿州通判家的掌柜,开的是首饰铺子,盘的是金银珠宝,交结的是贵妇名媛和四方巨商,走的是天下通途,见得是大世面,何时成为了没见过世面的睁眼瞎?一时间又气又恨,又冤又怨,半句也出不得声!
那小姐见了,轻喝一声两个丫鬟,然后笑道:“我们是新任殿州知府的家眷,初来宝地,我这两个丫头陶西、陶北不识风俗,让你少见多怪了!”
原来陶敏家儿子陶龙、陶虎的贴身小厮叫陶甲、乙、丙、丁;陶荣和陶玉的小厮、丫鬟则叫陶东、南、西、北。简单粗暴,但好记好叫,都是夫人马喜儿的杰作。
甄掌柜心里既不服气,又很无奈。不服气的是,明明是她们不识礼数,却狡辩说不识风俗;明明他们又是动手又是动口,反过来却说自己少见多怪!无奈的是,他们自称是新任殿州知府的家眷!唯恐给姑爷、通判大人惹祸,他只得忍气吞声!
当下甄掌柜陪着笑脸道:“不妨事!”说罢,一边下去拾掇自己,一边让小徒用好几个托盘端上首饰,耳环、手镯、步摇,应有尽有;金银、玉石、珍珠,琳琅满目。
那小姐一边选,一边唠叨道:“就这些玩意儿?不咋地啊!”
她对那小徒道:“你们莫不是欺负我们是陌生人,压着好货却不拿上来?”
那两个丫鬟也牙尖嘴利地道:“欺负我们小姐不识货,还是怕我们小姐没有钱啊?”
小徒不敢辩白。甄掌柜赶紧过来道:“我们珍宝斋的师傅,手艺在殿州是名列前茅的。这都是我们珍宝斋的压箱之宝,并不敢欺瞒小姐!”
正在这时,门外走进一男一女两个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一个丫头。只见少年公子大约十四、五岁,身着绣着竹叶纹样花边的青色绸袍,没有束冠,黑色长发只用衣服同款绸带束在脑后,天庭饱满,面如冠玉,身材挺拔,健壮魁梧,尤其是山根圆隆,两眼生辉,显得格外丰神俊逸,潇洒风流。那女子也戴了一块嫩黄色幕篱,进店后却取了下来。她和少年年龄相当,面貌仿佛相似,一身粉色衣裙,走动间如霞光浮动,甚是耀眼。正是殿州通判刘希大人家的双生龙凤胎刘奇和刘珍!跟着的分别是少爷的小厮小来和小姐的丫鬟春兰。
那少爷对甄掌柜道:“爹、娘说,今日要去拜见新任知府和知府夫人,让我们俩先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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