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度跳下楼,见刘奇正欲跨上李冲的枣红马,还焦急地高喊着:“李叔,快去军营和通判府报信。”
陈度立马拦下道:“刘公子,让这位李叔赶紧骑马去报信,这样快些。你骑我的马。”说着,手一挥,就有几个小伙子纵马飞奔而来。他们似乎一直恭候在一旁似的。
刘奇双手抱拳道:“多谢陈兄相助。”说罢,飞身上了一匹雪青马,打马狂奔。
陈度也跨上一匹白马,和几个小伙子纵马追赶刘奇去了。
却说刘奇心急火燎地赶到上李厝姨母家时,正看到新任殿州知府陶敏在那里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又看到姨夫家竟然遭此巨变,表妹、表弟和春红、社日都深受重伤,或人事不知,或痴傻无措;而乳娘李嬷嬷已经身负重伤气绝身亡了!姨父手下的卫兵李旺竟然砍下了永昌侯府管家苏长起的人头,刘奇不由一阵狂喜;可又看到李旺被陶敏和几个无赖围困在当中,不能脱身,而陶敏已经定性是卫兵残害百姓,还把罪责推到姨父的头上!当下气得七窍生烟,手脚冰凉!
刘奇不由得怒火万丈!今日真是倒霉透顶,走到哪都能遇上陶家的妖魔鬼怪!于是忍不住怒喝道:“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群情汹汹,这里竟然有人胆大包天,冒充天官!你是老几啊,竟敢在我们殿州如此横行霸道,颠倒黑白,肆意妄为,枉顾国法,简直是罄竹难书!天理不容!”
原来,刘奇知道,陶敏是昨天傍晚才进的殿州城,今日还没来得及交接官印。因为如果今天要交接官印的话,父亲作为殿州通判,乃殿州知府之外的第二把手,不可能不知道,不可能不参加!危急时刻,刘奇只能用陶敏没有交接官印,不能履行知府职权,使缓兵之计来尽量消除紧张和对立,救人脱险。
不得不说,刘奇这招还真见效了。陶敏犹豫起来。
刘奇疯狂打马而来,就连小厮小来都没来得及跟上。不过,那个紫衣锦袍公子陈度倒是骑着一匹遍体雪白的大马紧跟而来。还有几个小伙子也打马紧随其后。李冲自是骑着枣红马去磐石军营报信去了。
陈度老远看到陶敏,住了马,跟手下使了个颜色。大家下了马,将身体隐藏在人群之中。那几个小伙子也不动声色地围到他的身边。
陈度之前并不认识陶敏。毕竟陶敏去外地上任时,陈度年幼,没有见过他。直到因为夏州砚案,陶敏被贬官回京,陈度这才见到这位勾结苏庭,犯下夏州砚案,谋杀湖广总督赖勋,竟然还没有落下任何罪证的陶敏!而且,他不仅能够全身而退,还能够异地起复,重新做了一州知府!真是好能耐!不过,他几次都是悄悄见的陶敏,陶敏却不认识他。但为防万一,他决定还是避一避。
陡然见到一个正气凛然的少年公子,不卑不亢地出言阻拦,陶敏有些心虚、忌惮,关键是他对这少年一无所知,不知来路。但还是强作镇定道:“什么人在此咆哮?”他知道,这个少年打蛇打着了七寸!他现在除了师爷身上有一枚他个人的印章以外,确实是没有带任何官凭文书,而且自己也没有和即将卸任、赴京上任的知府李世交接。也就是说,他现在根本还不是殿州知府!又如何能行使知府职权?
但是,秧倒了,架子却不能倒。转念之间,他思忖道,今日若不把这挡道的少年震慑了,他在殿州也就塌了台,如何唱得了殿州这台大戏?
当下,他强自镇定,垮着脸,阴着眼,道:“你是谁?竟敢污蔑本府尊?”
刘奇已经认出,这个和陶荣、陶玉一般阴鸷模样的人定是新任的府台大人,但是他此刻却决不能承认!人说,说过的话没有往回咽下的;开工的箭没有回头转的!此刻只有死死揪住陶敏的短处和错处,方能救了上、下李厝这帮乡亲!当下他平静地道:“我乃殿州通判刘希大人的公子、举人刘奇是也!”
听说他是通判家的公子,又是少年举人,陶敏有些踌躇起来;又有些暗自生气,不免抱怨管家陶蝈儿,到殿州已经几天了,竟然还没有弄清楚通判家的基本情况,就连通判家的公子是个举人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清楚!毕竟他新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知道殿州的水深水浅,哪块云彩会下雨!万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岂不麻烦!此刻这挡道的刘奇就是个麻烦!有个通判爹,又伶牙俐齿,还有举人功名在身,那是可以见官不跪的!思虑再三,当下沉吟起来。
那两个师爷不知死活地冲上前道:“这位确实是殿州新任知府陶敏陶大人!我们可以作证。”
刘奇一嗮,道:“你们又是谁?”
胖师爷蹇利道:“我叫蹇利,是大人的刑名师爷。”
瘦师爷纪泽道:“我叫纪泽,是大人的钱粮师爷。”
刘奇看着二人,笑道:“你们二人名字取得倒是好啊!一个蹇利,见利忘义;一个纪泽,鸡贼狗肚!真是名副其实!”
蹇利和纪泽尴尬地苦着脸陪着笑。
“我乃通判大人的公子,又是举人,在场之人都可以为我作证!”刘奇肃然敛容道:“你们说是府台大人的师爷,可又有谁能证明你们啊?无法自证,又如何他证?”
寥寥数语,把府台和两个师爷堵得满嘴似堵上了破布,不能言语。
好半天,蹇利才道:“我这里有府台大人的印章可证!”说着,从袖里拿出一枚青玉印章递给刘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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