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就是他们将恶魔释放出来了。
就像是那些不知不觉地探索迷宫,就将灾祸带给家乡的冒险者。
【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是谁?!是谁!!】
【这个地方有鬼,有鬼啊!它要把我们都吃了!全部都吃掉……但是为什么,我为什么感觉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好像不是被吃掉,而是融为一体……嘻嘻,哈哈哈哈!!】
【清醒一点,莎尔!守住心神!这是怪物在用灵能侵蚀你的心灵,它力量很虚弱,只要振奋一点……该死,陷入癫狂了吗?!】
【队长,杀了他们吧,这些人已经疯了……而且,我们真的没有食物了……】
地底深处,仿佛传来了奇怪的响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反复撞击着岩壁,以一模一样的节奏规律地撞击着,令大地摇晃。
而随着这震荡,一阵阵灵能波动扩散,令所有人都陷入癫狂。
在混乱中,在饥饿中,在疯狂中,在互相提防的恐惧中,所有人开始拔剑相对,白之民男子示意一位个头比较矮的年轻男子离开,然后一个人挡在了腔室的狭隘通道口。
直到现在,白之民男人还有着机会,他还是能单独逃走,打开水下的通道,前往遗迹内部,冒险活着。
这个选择,可能为自己的家,为自己的妻子与孩子带来灾祸;但也有可能幸存,与自己的家人度过幸福快乐的一生。
选择‘希望与生存’的延续。
还是,选择‘绝望与必然’的死去?
死在这个狭隘,亵渎,又充满着阴森气氛的海下腔室?
他必须要做出抉择。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打开那扇门。即便我们能幸存,但倘若让那种寄生虫被释放出来,造成的灾难之大,绝非哈里森港能够承受……至少伊芙琳和伊恩不可能幸免】
举起剑,面对昔日的同袍,他心中甚至有些解脱地想:【请原谅我的自私吧,我不能带着战友活下来,但我得做点什么……即便是伊恩还没有出生,我也得为他做一个榜样……】
【倘若日后子爵他们发现了我们的尸骨,结果看见我们为了活下来互相残杀,吞食尸体……唉,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他成为食人者的儿子……至少不能让他带着这种被歧视的标签长大……】
【最少,即便是死,我也得作为一个会令孩子感到骄傲的,充满荣耀的父亲死去】
【伊芙琳……伊恩……我……】
【我爱你们】
他再也没有时间去思考。
因为已经疯狂的护卫队成员冲了上来。
他们双目通红,神情癫狂,口中流淌着饥饿的涎水,喷吐出腥臭又炽热的气息。
噬脑虫的灵能并没有强大到可以越过重重土石控制他们的思维,但恐惧,绝望与饥饿摧毁了他们的理智。
所以失去了自我。
而男人只能挺直腰板,他举起剑。
紧接着,他挥剑。
剑光之中,幻象消散了。
与之同时,纯粹的白色生命源质雾气也同样消散。
白雾主教向后退了一步,示意自己已经净化完成。
一切病菌,一切遗毒,乃至于那些腐败的臭味,全部都消散一空。
但记忆却不会。
隔着十四年的时光,白之民少年沉默地注视着历史另一端发生过的那些事情,曾经出现过的那些思想。
莫林最后还是没有带着救援回来,但谁又能怪他呢?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可能已经死在了南海大风暴的余波中,怀光信徒不能说绝对不会撒谎,但至少他那个时候的确没有说出一丝一毫的谎言。
“父亲……”
少年低声自语,然后露出微笑:“我已经知道了。我知道你做出的那些选择,那些挣扎与思考,以及最后的释然和觉悟。”
“我很为你感到骄傲。”
“谢谢你。”
——我也爱你们。
如若不是埃内斯托的坚持,恐怕虫巢的觉醒会比现在早上十几年吧,那样的话,一切历史都被改变了。
此刻,伊恩不仅有些明悟——他的灵能不仅仅能看见未来,亦能看见过去……那些无人知晓的可能性,那些已经被遗忘在天地间的遗落历史。
未来,是还未来得及作出的选择。
历史,是已经被作出,但是却被遗忘的选择。
他的灵能,就是去看这些‘不可能有人知道’的事情。
沙沙。
伊恩利用土著留下的那些皮革和金属揉搓成绳,将所有尸骨收敛好,少年将他们全部都背负在身上。
“走吧。”
他神色如常地说道,紧接着朝着这个腔室出口走去。
经过银色芯片的扫描和预知视界的透视,他已经知晓,此地应该就是距离奥戴尔礁很近的一片无名礁群,礁群内部有一个蜿蜒深入大海最底层的洞口,腾澜巨鳗当年应该就是土著用来看守圣地大门的‘看门狗’,难怪就算是已经寄生虫化,那些昔日还是附脑的生物也不会对它们造成多大伤害。
但这些都已经过去。
白发少年带领队伍走向这个古老遗迹的出口,步履坚定。
——无论是龙还是虫,是一个狂人的执念亦或是虫巢仰望星空的愿望。
——是世代牺牲的献祭,亦或是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家人安危的坚守。
红杉基地自古至今横跨一千六百年的纠葛,牵扯近百代人的纷争与仇怨,终于于今日彻底告一段落。
一切昔日的阴影都已经被击碎,一切过往的因缘都以死作为结尾。
光芒出现在众人的身前,出口已经近在眼前。
是时候走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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