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姜湖开始问话之后,苏秋夜就一直没有再有动作,静静看着自家弟子一个试探就直接钓出了大鱼。
此时感受到姜湖的目光所向,苏秋夜微微颔首表示赞许。
姜湖得了师父撑腰,当即用平和的声音插入到一片唉声叹气、哭哭啼啼之中:
“鱼家主之难处,我等也可以体谅,不过那大妖为何还要留下人监视,是为了监视鱼家主是否会出卖自己么?”
鱼从英默然不语。
姜湖笑了笑:
“那看来不是如此、另有所图了。”
鱼从英依旧未曾回答。
姜湖皱了皱眉,旁边的族老们显然也并没有被卷入其中,因此彼此对视,亦然不明就里。
“鱼家主且宽心,此事本来就是贵家内务,邀请我蜀山前来探查,如今已经真相大白。
只不过蜀山肩负斩妖除魔之重任,因此为了防止未来有其余家族亦然为极西妖族所扰,蒙受和鱼家一样的灾祸,我蜀山弟子自然应当刨根问底。
从而可以寻觅妖族之踪迹,为鱼家这几日所经受的波折讨来一个说法,也避免妖族得寸进尺。
所以家主自可以决定什么能够说出来,什么可以不说,余想要听到的,也不过只是和线索相关的······”
姜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两步,摊开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掏家伙、也没有敌意。
然而,低头不语的鱼从英,恰在此时,霍然抬头。
目光如血色。
苏秋夜正在打量着祠堂,寻找潜藏的秘密,对于弟子的循循善诱并没有怎么在意。
结果忽然感受到了浓郁的气息波动,登时俏脸一寒,厉声道:
“回来!”
也就在她这舌绽春雷、话从口出的一刹那,姜湖正对上血色的瞳孔,心神直坠谷底,浑身的妖血就像是受到了牵引一样沸腾欲出。
这目光,能够引动妖血,或者更准确说,是能够让一切妖族畏惧威严而跪地臣服。
这是来自于妖尊的力量!
也是在这一刹那,姜湖骤然后退!
一点光亮从鱼从英的眸中绽放。
他要自爆!
或者准确说是,那妖尊本就留了后手,此时能够将鱼从英自爆的威力从区区筑基期直接提高到金丹期,否则不会掀起来如此浓郁的灵气波动。
白光一闪,苏秋夜已经冲到姜湖身后,纤纤玉手探出,抵住了姜湖的后背,一层剑气已经在姜湖面前浮现。
姜湖忽然感受到身后的手掌,原本的刹那惊慌算是稍稍平静。
电光石火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师徒两人虽然日常比武、修炼,但是从来没有过肢体接触,因此姜湖之前就曾经想要试探师父是不是就是修炼妖法的那个人,却不得其门道。
如今这情急之下,反而是最好的机会!
一缕真气从姜湖的背后激发,直接钻入苏秋夜的手心。
因为全力运功抵御一个金丹期修士自爆所掀起的气浪,苏秋夜此时在两人相接触的地方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本也没打算设下任何防备。
姜湖的那一缕真气毫无阻隔的冲入苏秋夜的经脉,旋即就察觉到精纯的剑气卷挟着惊涛骇浪涌上来。
不过在被这元婴剑气淹没之前的刹那,姜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在苏秋夜的经脉之中的确有自己熟悉的一缕跳动。
是妖族的气息。
师父,你果然不老实······
“嗯额······”姜湖闷哼一声。
看上去是被金丹自爆所冲撞,实际上是被苏秋夜的剑气所反噬。
苏秋夜抓住他的衣襟,方才的一进一退,她其实并未怎么查觉,毕竟只是一小缕真气,在眼前流动的“汪洋大海”面前不值一提。
此时抓着姜湖的衣襟也是为了直接向后一扯,姜湖被甩到了后面,而苏秋夜独自一人逆着翻涌的气浪徐徐而上。
那逐渐模糊的身形,在下一刻轰然炸开!
“师父!”姜湖怒吼一声,此时心中已经翻起了诸多想法,或许,或许她真的就是那个缩在自己怀里寻求温暖的少女。
又或许不是,但那又如何,这也是自己的师父。
这旬日间,剑光舞动,一招一式,都是恩情。
白光乍亮,以苏秋夜为中心,万千剑气撑起来巨大的弧形屏障,将那身影彻底罩住,而苏秋夜手中的流光剑霍然前挑,逆流而上,刺入那翻涌澎湃的气浪之中。
剑尖点在了身形的腹心之处。
坚定地继续向前刺入。
剑尖显然已经点在了经脉上。
苏秋夜准确的刺中了心脉,而随着心脉断绝,周围的经脉不管如何掀动灵气,都不过是从这一头进、从另一头出。
原本是只进不出的无底洞,现在变成了筛子一样。
意识到事情不对,那躯壳不再汇聚灵气,选择了在这个时候直接爆炸。
白光一闪,爆炸声旋即充斥每一个人的耳朵。
“轰!”如果说方才是气浪交叉翻滚,分别流淌向不同的方向,那么现在就是肆无忌惮的向外冲撞!
要摧毁一切可见之物,要掀翻一切阻拦之人!
“砰!”气浪撞击着剑气组成的墙壁。
气浪徐徐进,剑气徐徐退,逐渐一道道剑气在这对撞中被消磨,逐渐那恢弘的剑气壁垒被撕扯出裂缝。
姜湖站在剑气壁垒的后面,看着里面迎风而站的绰约身影,气浪吹卷着她的衣裙,猎猎作响,是不亚于这气浪和剑气呼啸的声音。
手中已经握着齐眉棍,姜湖扫视着任何一丝可能泄露出来气浪的地方,结果不得不承认,看上去剑气壁垒正在被削弱,可是无论气浪想要从哪里弥漫出来,都立刻有剑气及时填补。
壁垒随着气浪不断地变化形状,或压进,或退缩,或形变,任由那气浪左冲右突,仍不得其法。
姜湖松了一口气,也是,即使是有一名妖尊做了手脚,可是那鱼从英的底子毕竟没有达到金丹,想要伤害到一个有防备的元婴,谈何容易?
不过即使是这样,师父也应该选择在外阻拦,而不是贸然上前挑断心脉,谁知道对方的灵气汇聚是不是就恰恰在挑断心脉之前结束?
到时候全神贯注操控流光剑、专注于一点的师父,恐怕也无法面对骤然的爆炸,毫发无损。
还真是个莽夫,哦不,莽妇······姜湖叹道。
气浪逐渐平息,苏秋夜已就是手持流光剑指着前方,不过那爆炸之后的身形,已经千疮百孔,无从分辨,而鱼从英的灵魂显然也已经彻底炸碎。
苏秋夜面如玄水,霍然收剑,看向堂下颤颤巍巍跪倒一片的族老和其余族中子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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